举世皆惊。
上一个被百姓堵住打死的官员,还是朝廷派去跟金人讲和的官员。
这事情不日传到滑州城,滑州百姓气得胸口发闷。
这官家也忒……忒……
“官家缘何跑了,莫不是有人诈奸,将官家骗走?”
“官家是天子,小官人们都不怕金贼,官家又怎会怕?”
“呸!什么骗走,依我看,就是那官家怕死!他还有甚脸面当天子,他只顾着自己的命!”
“这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天啊,你告诉俺,赵家人自己都不要自己的江山了,这是何道理!”
百姓们或是神色恍惚,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指着南方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却又蹲了下来,蹲在阳光下,浑身发冷。
皇帝都不要他们了,谁还会要他们?这泱泱天下,他们是谁家的子民?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陆宰听着外面的嚎啕哭声,猛地起身要去安抚他们,刚抬腿,又颓然坐下,双手撑着额头。
他有什么资格去劝说他们安心呢?
他们这些面临河北,金贼一来,首当其冲的人都没跑,远在南京的天子反而第一时间跑了,连文武百官都没带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啊,就像之前那个笑话一样好笑!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大风呼啦一下推开院门,木门“啪嗒”撞在墙上,扑然钻进来一道人声:“快去城墙!小官人正在把金贼的大纛旗挂在了我们的军旗下!”
挂旗?
挂旗?!
陆宰卒尔抬起头,全身血液都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打破这种停滞的是外面那由少变多的“沙沙”声,是鞋底摩抆过地面的奔跑,他们都在跑——
跑向城墙!
旗帜飞扬,盎然着生机,好怪的旗,旗面标了个圆滚滚的蛇字,这旗就在金人的大纛旗上方,张牙舞爪地昂扬,压尽了金人的傲气。
小官人们将这两面旗插进城墙,叉着腰:“看到了吗,有这玩意儿在,金贼拚死也要攻下这座城把大纛旗抢回来,还不能是在把宋国全攻下后再回来攻这里。不抢回来,金军永远少三分士气!”
“别怕啊!他们绕不过我们去!到时候你们就跑去其他城池,去开封找宗留守!”他们骄傲地喊:“我们就在这里,有本事,他们就来抢!到时候看谁打谁!”
砰——砰——砰!
陆宰按着胸膛,微微仰头望向城墙,发了半天愣。
“你们要留在这里?”耳边似乎传来百姓宛若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迷茫又飘忽的声音:“你们还要打金贼?”
“那当然啦!”
少年气鼓鼓,腮帮子涨了起来,眼尾撑起一片圆滚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