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他们不读书,不识字,可他们有眼睛,他们不傻,谁在为这个国家做事,谁在保护他们,谁对这个国家不好,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赵构登上城楼,望着底下群情激荡的百姓,嘴唇都在颤抖:“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胡寅笑了,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指着下面百姓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水。
“陛下!这浩荡青史,不是我在记,是百姓在记啊!”
禁军弹出了刀,刀身雪亮,他连恐带吓:“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这里是宫门!你们在做诛九族的事!”
百姓最怕官,尤其怕武官,只要武官去驱赶,平日里不管围闹哪里,都会一哄而散。然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退让,那一双双眼睛里燃起了火,亮起了光。
“我不怕!”
“我也不怕!”
百姓说:“愿为女官人击鼓鸣冤!”
太学生说:“官家若一意孤行,我们就罢学!”
那些声音很渺小,就像夜中萤火,然后,一粒粒萤虫聚集在了一起,微小,却庞大。
是书生。
是贩夫走卒。
是商。
是工。
是农。
是士。
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在宫门口。
浩荡之势席卷天地,赵构几乎语无伦次,只能翻来覆去地说:“他们怎么敢……他们不敢……”
他们当然敢!
扬州此时没有遭遇战火,那是因为金兵尚未攻到这里。那是因为还有宋军在前线!
开封宋军缺粮,其他地方宋军不缺吗!其他地方莫非是不需要抵抗敌军吗!
没有粮食,怎么打仗!
他们知道谁在保护他们,不是你赵构!是那千千万万个士兵!
便连康履也不站在赵构这边了:“大家。”他低着声音去劝:“认个错吧。”
不是那种很轻易的一声对不起,而是正正经经去下罪己诏。
赵构扶在城头,不敢置信:“你要朕罪己责躬?要朕跪宗庙述说自己失德,还要朕亲自为那女官写悼文,着素服,送葬吊祭?”
康履不敢说话。这些都是正统罪己诏的流程。
赵构撑着墙砖,呆呆望着下面人群。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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