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苍穹为墓(1 / 2)

积厚的乌云压在头顶上,沉沉地移动着,好似将垮的堤坝。

云真人走在最前方,步履如飘,道袍在狂风中极具节奏地起伏着。

纪落阳与王二关走在一起。

小禾则迈着小步子跟在林守溪的身边,牵着他的衣袖,乖顺可人。

林守溪悄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依旧是古老半朽的庭落,向右看去是无垠干涸的湖泊,其间常有浓雾弥漫,黑鸟盘旋,向上看去则是高耸的峭壁悬崖,阴风贴壁而啸,似撞墙痛哭的鬼魂,呜咽个不停。

“这几日修道可还顺遂?”云真人忽然发问。

“顺利的。”

最先回答的是纪落阳,他说:“弟子已然凝丸成功,真人所授心法亦倒背如流,刻在院墙上的三道法术虽艰涩难学,但‘驱寒’之术也已被弟子习成。”

“不错。”云真人点了点头,“你的天赋已算极佳。”

他这样称赞着纪落阳,纪落阳刚想谦虚一番,下一刻,云真人便鬼魅般停在他的身前,他未止住脚步,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

纪落阳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运转真气,去取背后的木剑向前刺去,手却抓了个空。

木剑已被云真人拿在手中。

“谁许你佩剑的?”云真人冰冷开口,左目射出精光。

“我……弟子仰慕真人风采,故而……”

哢——

木剑上绽开裂纹无数,一整柄木剑顷刻化作了木屑。

云真人一指点在了纪落阳的心口,少年哼了一声,跪倒在地,神色痛苦。

“剑乃尊贵之物,未修剑道不准佩剑,这是规矩!”

云真人冷冷呵斥,手一扬,木屑飞入悬崖,转眼消失不见。

“弟子……知道了。”

纪落阳挣扎着起身,低着头,神色隐在阴影里。

王二关想要幸灾乐祸一番,却见林守溪走上前,去将纪落阳扶起。

王二关连忙收敛了笑容,也跟着去抚人。

“继续。”云真人说。

下一个汇报修行进展的是王二关。

他不仅凝丸成功,真人留下的三个小法术更是学成了两样,这确实是足以自傲的成绩。

“只可惜弟子才疏学浅,第三个法术‘树敌’始终未能学成,实在遗憾。”王二关还自谦了一番。

“树敌本就是其中最难学的,寻常修道者一年半载才能修炼成功,你已算极为难得的天才了。”云真人说。

过去的十几年,王二关从未想过‘极为难得的天才’这几个字,竟然能用来评价自己。

十天之前,他可还是一个平庸的小胖子啊,而改变这一切的是……

“都是镇守大人的功劳!”王二关识趣地大喊,“镇守大人的神通广大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人虽於垂危之际为歹毒之徒所害,但王某定然一生信奉镇守大人,竭尽所能铲除真凶!”

云真人没说什么。

但王二关忽然觉得身体冷了下来,他心头一颤,耳畔也响起了云真人冰冷的话语:

“巫祝湖为镇守大人最后栖居之处,也是逝世之处,我们所行所过之地,皆是镇守大人的墓,你便是穿这样的衣裳,行走在神墓之间?”

王二关吓得不轻,他不敢犹豫,啪得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身上少爷的衣裳脱下,他用灵气催动戒指,戒指喷出火焰点燃衣裳,王二关捏着一角一甩,将其扔飞出去。

名贵的衣料燎着火,

飞旋着坠下山崖,仿佛正艳的花猝然凋零。  “你呢?”云真人瞥了一眼林守溪和小禾。

“弟子的伤已好了一半,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修行了。”林守溪再次说了谎。

就在昨夜,他的伤势基本痊愈,真气在体内流转已不受阻遏,但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他还没有尝试的机会。

“没问你。”云真人说。

在他眼中,林守溪哪怕天资再好也已没用,因为镇守之神的继承大典即将开始,神侍里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真人所授心法要诀,小禾已修习完备。”小禾回答道。

“那三个法术呢?”

“小禾天资愚钝,并未修习。”

“嗯。”

云真人已走到悬崖边,前方是一片浓浓的雾,他拂袖一挥,雾竟听话地散开,露出了一条从未见过的隐秘神道。

云真人走上了神道。

原本跟得最紧的王二关看到这极窄的石径,看着石径下大雾遮蔽的巨湖深渊,双腿吓得打摆,一时不敢前。

倒是林守溪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他踩上了那石径,脚步走得平稳,小禾跟在他的后面,一手扶着一侧的石壁,一手抓着他的后襟。

“装什么装……”

王二关深吸口气,真气自胸口的气丸喷薄出来,给足了力量,在纪落阳踏上去后,他也跟了上去。

贴崖的石径上,寒雾拂面,明明是盛夏,照进的光却也无法让人感受到温度。

便在这危险的环境里,云真人真正给他们讲起了修行。

“成为真正的仙人有三个步骤:开脉、凝丸、见神。寻常人做完前两步需要数年,而你们只花了十日,这哪怕放在三座神山,亦是难得一见的。”

“凝丸之丸为气丸,气丸位於灵脉交汇的中心点,宛若旋涡,自灵脉中汲取真气汇聚於一点,也可逆转旋涡,将这一点凝实至极的真气喷薄而出,供给所有的灵脉,换而言之,这是修道者独有的第二颗心脏。”

“这颗气丸会伴随你们一生,气丸强大与否决定了你们可以汲取多少真气,气丸凝聚的真气越多,那真气喷涌的一刹那也就越恐怖。”

“如今你们已初步凝丸,下一个大关隘便是见神。”

沿着神道行走,风越来越寒冷,迎面宛若刀割,少年少女们一边听着云真人说话,一边如履薄冰地挪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