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真正的炼狱,婴儿的啼哭与惨叫永无休止,它们随时都会死去,却又无法痛快地死去,它们会将这个残忍的过程重复无数遍,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林守溪与楚映婵走在这里,看着满地涂抹的鲜血、分离的筋骨,渐渐地麻木。
拥有智慧的灵魂在更高阶的存在面前,也不过是任人屠宰的鸡鸭而已,这样的画面看久了,他们甚至连出剑反抗的欲望都被消磨了。
“知道害怕了么?这是我精心打造的炼狱哦,不过放心,在我还没有玩腻之前,是不会将你们扔到这里来的,当然,现在不会,以后可说不定哦,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惹我生气啊。”
神女看着他们煞白的脸颊,很是满意,露出了病态的笑,她拍了拍手,道:“好了,前面可不能去了,那是色孽之谷,她们若是看到你这样的人偶,是会发疯的。”
神女笑个不停,她身子一转,周围的景物飞速变幻,炼狱之处消失不见,转眼之间,他们又回到了王殿里。
王殿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林守溪与楚映婵回到殿前,向前的惨叫声还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不休,如同梦魇。
“现在明白了么,这是我的国,我掌管着这里的生,也控制着这里的死,我是这里至高无上的主宰,没有人有勇气忤逆我。”
神女坐在王座上,声音透着孤单与落寞,她看着林守溪与楚映婵眼眸里抗争的光渐淡,又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我的小玩偶,你对我……还有质疑么?”神女看向了他。
就在神女安静地等待回答之时,王殿忽有敲门声响起。
“谁?”神女开口。
这个声音才出,她立刻闭唇——她自认全知者,不该问这么跌份的问题。
门缓缓开启。
只见门口赫然立着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人。
“又是被宫先生哄骗,前来刺王杀驾之人么?”神女露出一抹倦色,道:“你们明明可以在我的规则内永生不死,为何偏要去信奉那套无聊的说辞呢……”
神女坐在王座上,她修长的玉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玉腿上套着茶色的薄袜,薄袜上绘有上古流传下来的字符,艳而不妖,反倒透着典雅之美。
她刚刚还说无人敢忤逆自己,转眼逆反者就来了,她虽胸有成竹,可难免不悦。
“见过初娥神女,接下来,我将演示我想出的,杀你的办法。”青年人看上去无比谦卑,他是来杀人的,可礼节却滴水不漏。
初娥是她的名。
“洛初娥?”楚映婵神色微动,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
洛初娥是人族历史上知名的神女,是第一位追随皇帝修道的侍者,传说中第一块神墙御用的砖就由她烧制,第一柄用於斩灭邪灵的神纹剑由她所铸,她圣洁而善良,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许多关於她的传说也被焚毁,时至今日,绝大部分修真者甚至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女。
这位曾经的圣女怎会落到这般地步,成为这湮灭人性的阴冥之神?
洛初娥不理会楚映婵的震惊,她静静地看着这位青年,没有干预什么。
青年席地而坐,取出了一副怪异的古琴,这琴形制古怪,共有六十根错杂的弦,他闭上眼,忘情地弹了起来,琴鸣个不停,发出了怪异不似世上所有的声音。
始终平静的洛初娥终於蹙起了一丝眉。
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六十根琴弦尽数崩断,青年手指鲜血淋漓,无法再弹,他低下头,无奈道:“还是不行么?”
“想创造出这个世上所没有的声音来跳出规则么……想法不错,可惜……”洛初娥摇了摇头,衣袖一挥,这位青年人一瞬间形神俱灭,化作一缕凄凉残魄,投入了后方的炼狱里。
“看到了么,这就是忤逆之人的下场,他们自认为造出了可以击败我的战车,但投掷出的,只是我千年前就见过的石子而已。”
洛初娥的声音透着无穷无尽的冷,她居高临下地看向林守溪,继续问出了那个问题:“小玩偶,你还质疑我吗?”
……
林守溪冷冷地看着她,虽未回答,但答案也在不言中了。
“人类的固执真是无趣啊,既然不相信我,那本座就先玩玩你们吧。”
洛初娥似也累了,她看向楚映婵,说:“先前已让你们出过剑了,该轮到我了,希望你们不要一碰就碎哦。”
说话间,她毫无征兆地来到了楚映婵的身前,她手腕一拧,猛地抓住了楚映婵的脖颈,将她轻轻提起,向后一推,只听砰的一声,楚映婵的身躯像是断线的风筝,抛到了门后,砸在王宫的墙壁上,墙壁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楚映婵身影微静,片刻后缓缓滑落在地。
“住手!”
林守溪大吼道,他手持湛宫,再度刺向洛初娥,洛初娥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动念,那柄剑就这样停在她的三尺外,无法向前。
“明明这么关心她,还说不喜欢她?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是师徒吧?现在的神山已这般开放了么,师徒都可以随意纠缠在一起了吗?”
“你这样身负色孽的放荡仙子,一定是要遭受惩罚的哦。”
洛初娥看着挣扎起身的冰雪仙子,抓着她的头发猛地将她提起,只听啪的一声,楚映婵秀靥一侧,赫然出现了一个窍红的掌印。
洛初娥看着这个没有反抗之力的白衣仙子,她虽然柔弱,眼神却依旧冷漠。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
“你给我……住手!”林守溪咬牙切齿,他将全身的力量压到了剑上,甚至动用了擒龙手,可洛初娥不是龙,擒龙手毫无用处。
“这样的表情就好看多了呢。”洛初娥笑靥如花,“那我就继续折磨这位冰山美人了哦,折磨到她苦痛流涕,跪地求饶为止。你呢,就在旁边慢慢看吧。”
洛初娥手指一点,将林守溪压得单膝跪地,无法动弹。
洛初娥打量着楚映婵的脸,她忽然注意到了她背后的黑尺,心生好奇,“这是什么?”
她取来黑尺。
就在这时,始终泰然自若,不受一点伤的洛初娥发出了惨叫,她握住黑尺的瞬间,竟有雷电透入掌心,震得她小臂发麻。
“规则之力?这里面竟藏着规则之力?”洛初娥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她轻轻吐了口气,笑道:“幸好,你们还没有掌握它的力量。”
“果然是身负秘密的美人啊,这样折磨起来就更有趣了呢。”洛初娥露出了更美的笑。
“等等!”
身后,林守溪的呵斥声再次响起。
洛初娥微愣。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是开不了口,说不出话的。
她缓缓回身,眉不由自主地蹙起。
只见林守溪竟克服了她的伟力,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的体内也藏着规则之力么?”洛初娥神色陡然凝重。
支撑林守溪站起来的不是别物,而是洛书心法,这个平日里寻常的吐纳之术忽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林守溪甚至觉得,这股力量并不来自於自己。
“只可惜,你们都太年轻了,凭这点力量,根本伤不了我,更破不了这座不死国。”洛初娥说。
林守溪不理会她的讥讽,他只是问:“你认为你的审判没有错,对吗?”
“当然,我的审判绝不会有错。”洛初娥微笑道:“难道说,你还相信你这位小仙子师父是纯洁无欲的?”
“是。”林守溪坚定道。
“幼稚。”洛初娥轻蔑道。
“既然神女不信,那我们来打个赌吧。”林守溪平静地看着她。
“赌?你胆敢与我打赌?”洛初娥笑了起来,道:“那就让我听一听,你要与我赌什么。 ”
“你认为我师父有色孽之罪,我则认为没有,我们以此为赌。”林守溪一字一句说:“你可将师父与我关在一起,时日你限,若我与师父未行任何出格之事,则我胜,若我与师父行禁忌之事,则你赢,如何?”
“听上去好像有点意思呢。”
洛初娥若有所思,道:“好久没有与人玩过游戏了,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好了,只不过……”
洛初娥顿了顿,继续说:“只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免太简单了呢。哪怕色孽深重之人,伪装成正人君子亦不算难,这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嗯……要不这样吧……”
洛初娥忽地伸指,点住了楚映婵的眉心,顷刻间,这位白衣仙子的眉心就多了一抹浅浅的妖魅火印。
“这是色孽之咒,每隔一天,它都会让她身体里的欲望放大一倍,三十天后,你们若依旧是寻常的师徒关系,我就放你们离开不死城,你们如果失败了,就死心塌地地当我的玩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