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夫君向来大度,这次可先饶过你了。”
林守溪微笑道:“小禾继续吧。”
“继续?”小禾微怔,“继续什么?”
“你不是还准备了很多台词么?背起来辛苦不易,可别浪费了好。”林守溪笑道。
“你……”小禾愣住了,片刻后,她细眉一蹙,委屈地嗔道:“楚楚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孽徒呀。”
“小禾快点背吧,今日不背完,夫君可不放你走。”林守溪微笑。
……
慕师靖独自下楼,天空恰合时宜地下起了雪,赔了自己又折小禾的她看着飘零的碎雪,不由倍感失落。
她独自在巫家闲逛,以消心头之气。
林守溪与她讲过在巫家的经历,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巫家,走在石板路上,瓦殿阁楼环拥着她,她看着这一切,想象着当初这里发生过的事,神思翩然。
走着走着,她离开了巫家,来到了巫祝湖旁,她坐在湖崖边,遥望湖心的雾,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三界村发生的事,里面多是与林守溪并肩作战的场景。
她更失落了。
关於湖心神域的事,小禾也和她过了,小禾尚有传承遗落在内,需要去取,她虽有劝阻,却抵不过小禾性子执拗,她坚持认为那是自己的宿命,是她存在的意义之一。
林守溪作为她的神侍,当然也是要陪同的,至於她……来都来了,当然要过去看看。
对於那片神域,她也有熟悉之感。
她不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但心态已经平和,只要不是姐妹之间的内斗,她都有天命加身,所向披靡之感。
在巫祝湖边赏了会雪景,她打道回府,准备去营救小禾,她知道,小禾平时虽有些任性娇蛮,但她与亲人很讲道理,一旦理亏,就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了,以林守溪得寸进尺的性格,指不定要让小禾受什么苦。
可蹑足回到门前,慕师靖侧耳偷听,却听到了小禾清清冷冷的话语:
“怎么了?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你这孽徒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惶恐。”
“惶恐?有什么好惶恐的,将你的功课拿来,为师要检查,若完成得不好……师父有情面,师门规矩可没有。”
“若是完成得好,师父有何奖励么?”
“徒儿想要什么奖励?”
“……”
慕师靖站着听了一会儿,越听越觉激动,神色变幻莫测,最终盖棺定论道:“奸夫淫妇!”
她一气之下又下楼了。
楼下兜转两圈后,她发现那些白衣弟子正脚步匆忙,四处流窜,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慕师靖心生疑惑,走近了问:“你们在忙什么呢?”
昨日闯门时,这些弟子曾合力围攻她,然后无一例外地被打趴在地,他们见这冷艳绝美的仙子走来,纷纷吓得后退,以为她要找茬。
“放心,我是名门正派的仙子。”慕师靖淡淡道。
她的明明是实情,可无论是弟子还是她自己,似乎都不太信。
最终还是那位大师兄开口了,“敢问仙子,可曾见过家师?”
“家师?就是那个前代赞佩神女?”慕师靖问。
“正是。”弟子回答,“我们有要事禀报家师,可我们找遍了整个巫家,也没找到师父的下落。”
“……”
慕师靖听了,亦觉蹊跷,她:“你们师父道法高强,精神却不太正常,偶尔失踪也是情理之中。”
“仙子也不知道家师的下落吗?”大师兄又问。
“从孽池回来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慕师靖。
大师兄闻言,叹了口气,道谢之后对身后的弟子道:“继续找吧,分头找,一定要尽快找到师父。”
“你们师父都疯成这样了,竟还能收这么多弟子?”慕师靖更觉困惑。
“仙子误会了,师父并不疯,至少在神山的时候……在祖师山时,师父性情温和,虽偶有呓语,但也平易近人,不知怎么的,出了祖师山,到了荒外,师父就……变了。”大师兄神色颓丧,道:“我们也很害怕。”
这个世界充斥着怪人怪事,慕师靖也不觉得这有多异常,只是想起先前赞佩神女冷静的话语,她也不免担忧,那看似天方夜谭的语言,似乎是这位前代神女深信不疑的冰冷预言。
甚至,她所有的疯癫,就是为了隐藏这个预言。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你们找她做什么?”慕师靖多问了一句。
大师兄看向身后的弟子,低声讨论之后,他道出了实情。
只见大师兄取出了一块灰色的碑文,质地古老的碑文上,文字流动如水。
“这是师父的灰碑,每一个弟子进入神域前,都会把名字刻在上面,他们通过灰碑,将里面的信息传达出来。”大师兄解释道。
慕师靖点了点头,她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文字井然有序,譬如‘这里有座湖,湖没有边际’‘这里有山,山泛着大雾,雾无法穿透,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归原位’‘我们发现了一座巨大的未知神像,她慈眉善目,不像恶物’
而越到后面,灰碑的文字也越潦草,到最近的几条,语序都是混乱的,慕师靖读了好几遍,才勉强读清楚。
‘这里有座庭院,很漂亮,里面有扇打不开的门,里面好像有声音。’
‘别再往里走了,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们不听,他们着了魔,听不见我话,不,不行,要回去,要禀告师尊。’
‘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吗?它们死了吗,还是在沉眠呢?’
字迹越来越乱。
‘那是什么?灰草经上的难道是真的,地心还有一个世界,大地恶魔就住在那里,整个地核都是它的心脏……不,这一定是假的,可如果是假的,这东西又是什么?其他弟子呢?他们去哪了?’
文字扭曲,不辨形状,它们笔画干瘪,透着窒息感。
‘它如果醒来……它如果醒来……’
‘这一定是恶魔的利爪,它撬开了地狱的门,伸出来了……我们谁也逃不掉……’
如此杂乱的消息持续了很多条,大意是在描述一头未知的怪物。
目光扫到最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出来了啊,我明明已经摆脱那个怪物了啊……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是梦吗?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吗?’
‘让我解脱吧。’
慕师靖看着灰碑,心跳亦在加速,她发现,灰碑上的名字有的明亮,有的灰暗,有的闪烁不定……
“这些名字是……”她指着一个闪烁不定的名字,问。
“名字亮着,明人还活着,名字灰掉,就明人死了。”大师兄颤着牙关,。
刚完,慕师靖指肚下的名字在闪烁后熄灭,再未亮起。
……
……
“是死棋了。”
云空山,楚门,楚映婵坐在雪亭间,看着木板上的棋盘,投子认负。
“好耶。”白祝欢呼道:“下了两天,终於赢小师姐一盘了。”
这两天,白祝从仙楼下来,缠着小师姐玩,还让小师姐教她下棋,白祝读完规则之后觉得自己已小有所成,立刻挑战师姐,接着……不服输的她与师姐下了两天两夜。
楚映婵无奈,只得下一盘破绽百出的局,幸好白祝千虑必有一得,终於找到机会,险之又险地取得了胜利。
“小师妹真厉害。”楚映婵微笑。
白祝高兴之余, 也细心地打量着她的脸,好奇问:“师姐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心事?”
“是啊,白祝感觉师姐心不在焉的。”
“是么……”
楚映婵沉默了下去。
这两日,她的确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知道慕师靖也离山之后。
沉默良久,楚映婵终於轻轻开口。
“白祝。”
“嗯?”
“若师姐又留你一个人守山,你会怪师姐吗?”楚映婵望向巫家的方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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