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宫语摇了摇头,她目视着翻腾的汤水,说:“但我听说,封印太古三大邪神的海底,也藏着一扇无底之门,这或许与东海之门有关……如此想来,这两个世界倒有许多相似之处。”
林守溪点点头,没多讨论这件事,他尚未至仙人境,这些上古隐秘离他太远,知晓了也无益。
“师祖身体如何了?”林守溪轻柔地问。
“还好。”宫语说。
林守溪伸出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却是皱眉。
“怎么还是这么烫?”
“高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退的,调养几日就好,不用担心。”宫语淡淡地说。
“嗯。”
林守溪点点头,他看了眼师祖淡漠冷艳的脸,不由想起了先前神像之后身躯相贴的情景,彼时的师祖像是蕴满了温热浆水的棉花,只要用手指稍稍一戳,就可沾染湿润。
此刻,宫语端庄而坐,腰背笔挺,脊线优雅,又变回了淡漠仙靥不沾尘色的九天仙子,与先前派若两人。
林守溪复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所见,师祖一边自惩,一边认错讨饶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凄艳动人,勾魂噬魄,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是从这张冰雪红枫般的唇间说出的。
林守溪知道,他不该想这些,这是对师祖的不敬,可许多时候,记忆就是这样不可抑制地在脑海中涌现,仿佛恶念的显化。
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了。
“师祖……”
“徒儿……”
沉默被打破,两人竟同时开口,目光也恰好对上,对视的刹那,他们皆有几分错愕。
“你说。”
“你先说。”
目光复又错开,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觉更尴尬了几分,他们垂着头,注视着锅中龙尾,心思各异。
就这样,这对师徒靠近坐着,一直到锅中龙尾烧熟,谁也没有说话。
林守溪舀了一碗汤,先尝了尝,瞬间,一股纯阳般的真气箭一般射入咽喉,流入身体,令他微寒的身体骤然温暖,同时,热气在九骸间的窍穴中丝丝游走,令他真气恢复,精神大振。
他连忙舀了一碗给师祖,让她暖暖身子,宫语接过,道了声谢,她嗅了嗅,犹豫着饮入,汤汁入体,如火钻入胸腔,驱散阴寒,令她更暖。
宫语饮完汤汁,垂颈敛眉,神色并无波动。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吃过龙尾,再添了点干粮果腹之后,困意袭来,林守溪拴上门,取了几捆干草铺在地上,再取来一张毯子铺在草上,做了张简单的床,供他们今夜歇息。
宫语的烧虽退了一些,但饮过龙汤后,身躯更热,林守溪问她身体状况,她只答了声无恙,就躺在毯子上睡去了,像是一只疲惫的冰山雪狐。
夜半时分,林守溪被轻微的动静惊醒,他发现,师祖已不在身边。
目光移向门边。
只见宫语跪在门前,娇躯颤个不休,毯子滑落在地上,拥着玉足。她的背影秀美,窍腰曼妙,娓娓青丝之间,一双蝴蝶骨窍细伶仃,恰是师祖山上衔红月,冰裂谷中生香露,青云漫漫掩幽庭,窍手摘月复采珠。
林守溪心中明悟,丹药的力量始终影响着她,而他又考虑不周,给师祖喂了龙汤,纯阳刚烈之气入腹,雪上加霜。
他闭上了眼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宫语回来时,似也有怀疑,她试探性喊了喊他的名字,林守溪只是梦呓般应了两声,装作沉眠,没有睁眼。
宫语重新睡下。
次日。
雨彻底停了,秋日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睡了一觉之后,宫语的烧退了不少,但身子虚弱依旧,林守溪去了医馆,按照自己的药理知识抓了些药,为她煮食。
煮好药后,林守溪都会主动试药,吹温后再喂给宫语吃,药很苦,但她从不会抱怨半句,每次都会一滴不剩地喝完,将碗干干净净地递回去,林守溪则取出白绢递去,为她抆拭唇角溢出的药汁。
很多时候,宫语真的觉得自己尚是七八岁,那时的她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享受师父大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两天之后,宫语的烧彻底退去,身体重归清凉。
这两天里,林守溪也并不消停。
那日,行雨败逃之后,看着自己断了一小截的尾巴,越想越气,终夜难眠,不久之后,她就带上了法宝,在林守溪从井中打水的时候发动偷袭,偷袭的结果是,林守溪缴获法宝,而她再次败逃。
行雨并没有放弃,她觉得一定是先前的法宝不够厉害,很快,她又取了更强大的法宝与林守溪对战,结果没差,法宝又被他缴了过去。
行雨暴跳如雷,林守溪也觉头疼。
这妖孽每次发动袭击几乎都在水边,而每次败逃也都顺着水路走的,他哪怕掌握着水之法则,也不可能与龙类在水中周旋,所以每每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逃了去。
他忽然有些理解司暮雪看自己逃走时的心情了。
不过幸好,每一次与行雨交战,他都能缴获一两件品阶不俗的法宝作为补偿,长此以往,靠着她发家致富也不是没有机会。后来,他每每预感到行雨要来袭击,都会笑着与师祖说‘我去打猎了’。
宫语每次看他拿着宝物回来,一边与他讨论这物件是送给楚映婵还是送给小禾,一边打趣道:“她这是要将东海龙宫搬去你家么?”
当然,行雨也不是傻子,损失惨重之后,她开始认真地反思。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这么强?他一定是拥有极为特殊的灵根……是了,姐姐那里好像有一件宝物,可以夺取他人的能力,我只要将这宝物借来,将这怪物的能力给夺了不就好了?那样,本尊可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行雨一边反思,一边又打起了如意算盘。
“唉,我在外面输得这么惨,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生气啊……”行雨揉着脸,喜悦之色又变为了苦恼。
只有在想起姐姐的时候,她才是个真正的孩子。
她在打如意算盘,林守溪也在。
在连续缴获了许多法宝之后,林守溪也不满足於仅仅薅她的法宝了。
某一次河边交战后,林守溪从怀中取了一封战书递给她。
“你奈何不了我, 我也杀不掉你,我们这样打下去是打不出结果的。”林守溪说:“我们来一场决战吧,我给这场决战立了个规矩,到时候我们都可以封印一个对方的功法,如何?”
“你找死?”行雨诧异。
若是将他的擒龙手封住,他岂不就是待宰的鱼虾了?
这一定有诈。
“你爱信不信。”林守溪冷冷道:“时间与地点都写在里面了,到时候我最多等你一个时辰。”
行雨看着他,脸色变幻莫测,她没有给出回应,只是摇身一闪,遁入了大河之中。
林守溪的确有诈。
他写了两封战书,一封给了行雨,另一封则委托附近的门派,寄给了同样盛怒的司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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