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
她选择记住了其中的一段。
今天,初鹭告诉她,你记错了。
“我自己都忘了,你为什么还记得呢?”
十三岁的仙邀还未开始修行,只是个久居闺阁的少女,偶尔将藏在枕头下的侠义话本取出,在梦想中幻想自己骑着白狮子杀死雪灾兽的画面。那样的她,不可能是初鹭的对手。
仙邀仰起头。
比天更青的云从她眸底滑过,太阳的颜色越来越红,点燃了整片暮色。
按理来说,十三灵宗试道会就要落下帷幕了。
却是以她的失败作为谢幕。
“你赢了。”仙邀说。
满场寂静。
没有人敢为神女的失败欢呼。
她无论拥有怎样的过去,都不会动摇她如今的地位。
初鹭想要微笑,却已牵动不出表情,她也没有想好要向姐姐提什么要求,奇迹般的胜利带给她的愉悦已足够令她满足。
这时。
黄铜之色的鸟雀再度从她上空掠过。
仙邀迷茫的眼眸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冷意。
“囚王?”
仙邀认得,只是囚王豢养的仆从,过去的灵宗会道,那位好色的囚王总会来到会场,之后还会写一个榜单,给本届新人的容颜排个高低。
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来。
仙邀不在乎他来没来,但今日,她心情低落,於是这只三番五次从上空飞过的黄鹰便挑起了她无端的怒火。
她伸出左手,指向天空,想将这黄鹰杀死。
“神女饶命,神女饶命,我这就走!”黄鹰吓得大叫。
一朵花在它面前盛放,将它包裹。
黄鹰从花中跌出来时,遍体鳞伤,只顾扑腾翅膀,仓皇逃窜。
仙邀微微蹙眉。
其他人感慨着仙邀大人不杀生的仁慈,唯有仙邀本人意识到了问题——按理来说,这只黄鹰应该灰飞烟灭才对,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道理?
“姐姐?”
初鹭也意识到不对劲,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你破除了我的另一个意识。”
仙邀徐徐回神,眼眸中泛起薄雾,她说:“花之灵根无处可去它想挣脱我。”
……
黄鹰飞回了巢穴。
囚王并不关心它的死活,他盯着它的眼睛,看到了会道场上发生的事,不由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这个叫初鹭的丫头真是帮了我大忙,我虽不知道仙邀的境界跌了多少,但她现在绝不是我的对手了。”
“大人要坐收渔利了吗?”黄鹰问。
囚王笑得肥肉乱颤。
他已准备了很久。
“半年之前,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得到了神启,神明告诉我,只要我按时给祂献上指定的祭礼,祂就会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将我选为祂在人间唯一的也最至高无上的信徒。我照做了。”
囚王说出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他压抑着笑,说:“这半年里,我回应了神明所有的要求,哪怕是将我自己的肉割下作为祭品这种要求,我都给予了满足……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他掀起了袍子,露出了衣袍下醒目的伤疤。
这半年里,臭名昭着的他尤为沉寂,他甚至压抑了欲望,没去做那些欺男霸女的事……压抑他的是更大的欲望。
他要引导那位神明降临,他要成为真国的人主,让那位高傲的仙邀也匍匐在他的脚下。
为了这个目的,一切的克制都显得那么值得。
黄鹰能看出主人的兴奋。
但它还是觉得,主人上当受骗了。
台子上的戏曲还在继续。
别说,那个小男孩看上去骨瘦如柴,但穿上灾厄邪魔的皮偶衣裳之后,倒是舞得惟妙惟肖,不禁勾起了囚王悠久的回忆。等这场表演结束,他决定赏这个戏子一笔钱和一个女人。
囚王看着戏台却已心不在焉。
他已经等不及了。
焦急的等待里,囚王的心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可以开始了。”
囚王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