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先辈最高曾做到过枢密使,位居宰相,后来也多有先辈在朝中为官,只是大赵末年之时,朝廷昏庸,民不聊生,我家先祖被奸贼构陷,削职为民,流放出京……”
惠世将自己家族过去的历史娓娓道来,这些都是记载在家史上的事情,他都非常清楚。
崔恒也在跟自己回溯的过去历史进行对照,发现相符程度极高,只有极少数模糊不清的时间点和地点对不上,整体的真实性极高,这可是非常难得了。
在搞清楚陈家这四百年来的脉络之后,崔恒就确定了接下来要去找的人选。
惠世的先祖陈汤温,大赵国的兵部尚书,也曾是一位玄关境的大宗师,乃是当世顶尖的人物之一。
只不过,现在这位陈尚书因为坚持北伐的政策,屡次上奏,得罪了太多人,已经被清除出了朝堂。
为了开革这位陈尚书,主和派的户部、吏部、礼部尚书联名上奏,枢密使默许,御史台还罗织了一系列罪状进行弹劾。
最终这位陈尚书便落得个削职为民,废除武功,流放南疆襄郡的下场。
从临京到南疆襄郡足足有三千里路,途中有各种密林、沼泽、瘴气,一不留神就是要死人的。
在历史上,这位陈尚书在流放的路上也得了些许机缘,但最后依旧是郁郁而终,客死於襄郡。
崔恒打算将他带走,以一个世外高人的身份传授他一些武功,并让他以后避世清修。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他对外界的影响。
而且,陈汤温被流放之前就已经有了子嗣,也不用担心这种做法会对四百年后的惠世产生影响。
至於要如何让自己的这个身份通过陈汤温被世人所铭记。
崔恒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
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衣衫褴褛的陈汤温步履艰难地走着。
作为曾经的化气境宗师,就算武功被废,身体的底子也还在,本不应这么容易劳累。
可这一路上押送他的两个差役黑心克扣了他的饭钱,每天只让他喝一顿稀粥,走的又都是山路,手脚还带着镣铐,就算是铁人也难以支撑。
两个差役都是黑脸,样貌普通,眉眼细长,看起来有些奸诈。
其中一个差役名叫王三,见陈汤温走起路来这样艰难,便直接上前踹了他一脚,讥讽道:“陈尚书,您不是大宗师吗?这走的也忒慢了吧。”
扑通!
陈汤温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朝下的双手被石子划破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长时间保持虚弱状态赶山路,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已经极差,现在又忽然被踹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全身都痛苦地颤抖了起来。
不过,陈汤温依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挪动着身躯想要重新站起来。
砰!
另一名差役又过来补了一脚,让刚刚弓起身子的陈汤温又趴在了地上,难以站起。
这差役名叫李二,他一脸畅快的表情,看着趴在地上的陈汤温,笑道:“哈哈,曾经的大司马也倒在了咱的脚下,舒坦,舒坦,哈哈哈!”
兵部尚书统管军事,也有大司马的别称。
王三凑过来蹲下,对陈汤温笑道:“陈尚书,这样吧,你给我们哥俩磕个头,我们就让你吃顿饱饭。”
李二也笑道:“最好能再叫声爷爷。”
在他们看来,流放南疆就是必死的结局。
而且这位陈尚书是被多个部院尚书弹劾,还为当朝宰相不喜,绝对没有任何起复的可能了。
自然可以随便折辱。
陈汤温并未回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两名差役一眼,再次强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迈着艰难的步伐前行。
王三和李二被刚才陈汤温的目光看的有些胆寒,竟直挺挺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李二自觉面子过不去,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你个老东西!找死!”
一边骂着就要冲过去再踹陈汤温一脚。
“算了。”王三却抬手将李二拦住,压低声音摇头道,“这老东西毕竟曾是大宗师,开启了玄关秘藏,就算武功被废了,说不定还有什么隐藏手段,咱们玩玩也就算了,别把他惹毛了,免得狗急跳墙。”
“哼!”李二不满地甩了甩手,但最后还是点头道,“行吧,放他一马。”
“嗯。”王三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咱们快点走吧,天色不早了,看样子还要下雨,我刚看到前边有座破庙,今夜就在那过吧。”
“好嘞,确实该快点走!”李二看了一眼踉跄前行的陈汤温,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吼道:“陈尚书,你这也太慢了,这都快天黑了,咱们都走快点啊!”
说着,他便直接抓着陈汤温受伤的枷锁快步向前,顿时就让陈汤温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更加不稳了。
不过,陈汤温依旧是勉强稳住身形,吃力地跟在后边。
……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汤温被李二和王三押送着来到了那间破庙里。
李二率先走了进去,顿时眼睛一眯,招呼道:“哈哈,各位好啊,没想到,这条路还挺热闹。”
此时,在这座破庙里,已经有四个人了,看样子是三伙。
其中一伙是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少女,看起来是一对父女,另外两伙则是一个中年和尚,还有一个羽衣星冠的年轻道士。
看打扮和气质,应该都是江湖人。
李二大声呼喊,其实也在给后面的王三报信,跟在后边的王三顿时提高了警惕,手握在了道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陈汤温则是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三走过来,竟彬彬有礼地拱手道:“几位,我们是押送犯人的差役,恰好路过此地,如今天色已晚,打算在此地留宿一晚,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老者最先摇头道:“俺和闺女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那位大师和那位小道长就在了,应该是小道长最先来的。”
年轻道士其实就是崔恒,他轻轻颔首,微笑道:“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图个方便,我不过是先到一步罢了,几位就留下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原本正在闭目打坐中年和尚忽然睁开眼睛,淡淡道:“贫僧奉劝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