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各种混乱。
韩无畏亲自护送春荼蘼回安国公府,当然杜含玉有她亲哥哥负责。他们带来的人手则悄悄解散,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在古井边,另有人到县衙去报案。
回到家,春荼蘼发现韩无畏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全家上下只惊动了白敬远和春青阳两位辈分最高,也是最爱惜春荼蘼的人。而因为找回来的快,整个安国公府甚至没有任何异样。
韩无畏本来有很多话要和春荼蘼说,对她的被绑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但见她累得不行,又知道她没受伤害,只得先行离开白府,去让另一路人马撤回。那边是春大山负责,女儿丢了,他急得吐血,必须立即通知。
而面对着祖父和外祖父,春荼蘼也只胡乱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就吵着头疼。很快被召来的御医也说春荼蘼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所以两位老人尽管担心得不得了,也只好让她先睡下。
直等到卧室内只剩下小凤和过儿时,春荼蘼立即翻身坐起,焦急似火地道,“小凤,记得上回咱们去过的铁器铺子叶记吗?”
小凤讶然,点头道,“记得。”
“你立即过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把掌柜的给我带来。”她急急的吩咐,神情分外郑重和紧张,“千万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任何人,听明白了吗?”
小凤愣怔了片刻,实在无法理解小姐才脱险归来,为什么这么心急火燎的要找个铁器铺子的掌柜。可她从不是多话的人,对春荼蘼又完全服从,因而点了点头,非常麻利地换了身夜行衣,穿房越脊而去。
春荼蘼笔直的坐在床边。双手无意识的几乎扯烂了床单。过儿默不作声的守在一旁,终於忍不住道,“小姐,您到底是有什么事?说出来给奴婢听听,就算奴婢不能帮忙,至少还能宽宽您的心。”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春荼蘼就无声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
宽心?宽不了的!她脱险了,可夜叉呢?他就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要躲到什么黑暗的地方去疗伤?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万一,他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怎么办?如果倒在密林里,稍微凶猛些的动物。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是那样尊贵和骄傲的男人,尽管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可怎么能委屈而无声的死去?
“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呀。”过儿慌了,眼泪也扑簌簌往下掉。“是不是那些坏蛋欺侮您了?小姐别伤心,都是奴婢不好。到了外面去,奴婢应该紧跟着小姐的。真出什么事……奴婢……我……宁愿被绑架的人是我!”
过儿只比春荼蘼小一岁,成天往外疯跑,很知道些事情了。她见春荼蘼这么难过,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就以为小姐受到了侵犯,所以心疼到不行,又是恨自己不顶事。
“不关你事。”春荼蘼连忙道。眼泪却不停,“我是担心一个人。”
“谁啊?”过儿本能而直接地问。
春荼蘼犹豫片刻。
她不想说的,可夜叉就像在她心底埋下一颗种子,本来安安静静,不显眼。无感觉,什么时候埋下的都不知道。却一直存在着。最近不知为了什么,突然疯狂的生长,在她顽韧的心田里拱动,很快就要破土而出。
所以,她心里像是被无形的东西装满了,若不说出来,得活活憋死自己。
“我……我们……我和杜含玉被抓走后,是被一个人救了。”她斟酌着字句,平时伶牙俐齿的她,却结结巴巴起来,“可是那个人受了重伤,很重很重,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能不能活下来,让我……让我再见到他。”
看着春荼蘼惶然的神情,过儿心中一凛,“男人?”
春荼蘼居然愣了下,之后机械的点头。
於是过儿脑海里蓦然涌现出一个想法:小姐有喜欢的人了!她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断定,可能是因为小姐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忧,因为小姐能喜欢一个男人,却又因为那男人不知根知底。她人小鬼大,自是明白小姐姻缘艰难,也知道有几个贵族公子爱慕小姐,更知道小姐现在是白相的孙女,婚事未必能如自己的心意。
“那为什么要找叶记的掌柜?”她又问,同时下定决心,今晚小姐的话会烂在肚子里,在有结果之前,半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
“他……”春荼蘼本想说:他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惟一可以帮助我的人。但,她立即意识到还有大萌和一刀,要秘密找人,还有比这两个更合适的吗?
她看了看过儿,见这丫头一脸关心和坚定,就知道过儿会为她保密,又想到她若与夜叉暗中有来往,两个贴身丫鬟是瞒不了的,干脆透露道,“叶记的掌柜认得他。”
过儿倒吸一口凉气。叶记掌柜的朋友!那岂不是底层的匠人或者商户?连良籍也没有。而且能在绑匪手中救了小姐,身上必然是有功夫的,难道是居无定所的游侠儿吗?
这样绝对不行的!别说白相,就是自家老太爷和老爷都不会同意。小姐在公堂上虽然大胆泼辣,可实际上娇生惯养,生活上受不得苦,哪能为武人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