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更怪我自己,更怪这个国。”

谢平川的声音更哑了,“如果我早早和他说清利害,他又怎会枉顾军令?如果这个国家能够再强盛点,又何需老少妇孺上战场?”

可他再责怪,有些事情也回不去了,他怪自己,可他得活着,得继续守着这个地方,用生命保护这里的百姓。他怪这个国,可这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生於大汉,忠於大汉,一生都会为大汉的繁荣安定奔前走后,只希望来日他的国能够再强盛点,不会让游子无家可归,不会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平川说完这句后冲冲没再说话,直到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才看着赵锦绣说道:“夜深了,瑶瑶,去睡吧。阿南那……”他停顿一会,才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太责怪他。”

“他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提灯过来的丫鬟。

丫鬟面生,显然不是内院的人,见她翘首张望的模样,谢平川只一下便猜到她是谁喊来的了。

那个孩子啊……

谢平川心中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在丫鬟战战兢兢地请安中离开了。

走进屋中才发现燕氏睡得并不安稳。

这六年,她其实也没有真的踏踏实实地睡过一觉。

头几年,她一宿一宿睡不着,即使好不容易睡下,醒来也还是哭,有那么一阵子,她就跟疯了似的,看到和春行容貌相似的阿南,她会哭笑着跑过去,抱着人絮絮叨叨说话,可当发现那人是阿南时,她又开始尖叫去踢打。

这样的结果是燕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阿南如今变成这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模样,也是担心燕氏再像从前那样发疯。

直到小回长大了,有春行小时候的样子了,燕氏的病情才好了许多,这些年只要阿南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着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

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念阿南吗?

怎么可能呢?

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念着?谢平川坐在床边听着昏睡的燕氏一声声呢喃着“阿南别怕”,心里便是一阵发苦,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抚着燕氏的头,即使在她可以平静的睡去时也没有收回。

*

明初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她其实已经困得有些犯迷糊了,眼睛一直忍不住想合起来,却还是死死撑着不肯让自己睡过去。从赵锦绣离开后,她就一直坐在这,派出去的人说找不到郡主去了哪里,她自己又不敢贸然离开怕跟主子错开,只能在院子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