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也不白住,给了银钱,平日衣食起居也不需要他们提供,只要一个容身之所就好了。
恰好那时舅舅做生意出了问题,需要一大笔银钱,那对精明的夫妻便把主意打到了母亲带来的钱财上,两人苦苦相求,母亲便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全给了他们。
她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只要将心比心,一家人就能相互相助,她对别人好些,别人也能对她好。
可后来呢?
生意的事解决了,没了银钱的他们也就成了无用之人,寒冬腊月,隔日就是除夕,他和母亲却被人如赶乞丐一般赶出了家。那会他这柔善了半辈子的母亲才终於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为家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德报德。
这世道多的是以怨报德之人。
可那个时候才悔悟又有什么用?他们失去了所有,母亲一来不能接受,二来又觉得愧对他,当下就生了一场大病,大冬天的,他们身无分文,只能躺在破庙里。
他也曾像一个乞丐一般去街上行乞,可骨子里的傲气让他做不到和那些乞儿一样卑躬屈膝,想想也是好笑,人都活到那个地步了却还是要那么格格不入,自然惹人生厌。
最后他不可避免被一群人围攻。
林斯言以前从未打过架,可那天为了两个沾了灰的包子却像是一头疯了的猛兽一般,最后那些乞儿都被他眼中的凶狠和无畏所吓到,他也终於得以拿起包子走人。
只是看到受了伤的他,病弱的母亲哭得却更加厉害了。
后来母亲哭着让他当了父亲仅留的那块玉佩,他们才短暂地可以苟延残喘一阵子。
“明日还要去私塾?”冯氏看到桌上摆着的书,寻了个话题问他。
林斯言轻轻嗯了一声,他这些年少言寡语惯了,即使面对最亲近的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况母亲总觉得愧对他,平日与他相处起来也藏着一份愧疚,不似寻常母子那般亲密。
“你这些年给别人写字作画存了不少钱,上次童试考了第一,袁先生和知县大人也各拿了五十两过来。阿言,家里现在有钱,你不用那么辛苦了。”冯氏看着越渐沉默的他忍不住絮絮一句,听到林斯言淡淡话道“没事,我不累”,她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只能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垂下眼睫,有些难过的轻声说道:“那你记得早些休息,别又熬太晚了。”
她说完就想离开。
林斯言看着她落寞的身影,默然一瞬后忽然说,“玉佩在您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