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南却笑了起来,少年容光灿烂,笑容疏朗,他在满室灯火的照映下,在他爹娘的注视下,声音不急不缓,“不,我不用您帮我,谢家的儿郎想要什么会靠自己去挣。”
以他的身份,真想当官,倒也简单。
甚至都不用进大营,他能走更快捷更方便的途径,雍州城的城防营或是直接找个清闲的差事,看在他爹的份上,那群人自然不会推拒,甚至还会把他奉若上宾。
可他不想这样做,也不屑这样做,他不要别人的给予,他要什么,就自己去挣,功名富贵,即使没有这层身份,即使不是谢家二公子,他也一样能靠自己挣到。
他不想真做一个受家族封荫的纨絝子弟。
他想靠自己亲手打下那些,用自己的双手把那些东西捧到赵锦绣的面前。
“我知道不久后,雍州大营会招新兵,届时我会去报名。”
燕氏听到这话,心神一震,她忍不住重新扭头去看谢池南,就连谢平川也是静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问,“你想从最低做起?”见少年颌首,他一时没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谢平川一手握着燕氏的手,一手却搭在桌沿上,此时蜷起的手指轻叩桌面,不知道叩了多久,他才看着谢池南开口,“雍州大营招新兵是面对所有人,你想这么做,我没有资格拦你,但你也要清楚,你要这么做,日后无论面对什么困难,我也没办法帮你。”
见少年颌首,他又看了他一息,发话,“下去吧。”
谢池南原本留下也只是为了告知他们自己的打算,如今既然已经同他们说清楚了,自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起身的时候他看到燕氏紧蹙的眉心和紧抿的红唇,忽然放柔嗓音喊了她一声,“母亲。”
这些日子和谢池南相处久了,这不是燕氏第一次听他这样喊她。
可她没想到在发生今天那样的事后,他还能这样毫无怨尤地对她,她原本以为……仰头看向灯火下的少年,记忆中那个张扬恣意的少年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变得内敛了许多,他的身上依旧是有那份傲气在的,可他却不会再因为这份傲气忽略旁人,只顾自己的想法行事。
他长大了。
这是燕氏看着他时,心中唯一的感受。
在她不知道亦或是刻意不去关注的时候,她的丈夫慢慢变老了,而她的儿子也慢慢长大了,他终於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他变得成熟变得内敛也逐渐有了一些担当,可这样的一份改变却让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
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是以沉默凝望他,唇角绷得紧紧的,仿佛轻轻扯开一条缝就会有她不喜欢的泣声吐出,另一只没被谢平川握着的手也捏得更紧了。
“您说得对,我现在这样的确配不上赵锦绣。”耳听这一句话,燕氏只觉得先前那阵熟悉的痛意再次在她心口瞬间蔓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下意识想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