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兄,过往种种,难道你当真都忘了!”
程堰腾地站起身来,激动地道,“若无公子,你何以有今日,繁阳鏖兵,若无公子,你我可还有性命?即便几番救命之恩不提,公子入东山,将你从一介白衣擢入青云,你都忘了么?官面上的事,程堰不懂,但程堰知道,做人要有良心,要知恩图……”
“闭嘴!”
锺无如一头发狂的狮子,瞪着猩红的眼睛,指着程堰骂道,“你知几个问题,牛马一样的混帐,你也配来训我,若无你多事,怎会有今日之事。若无老子照应,你还想过你的太平日子,你现在倒会踩着老子肩膀做人,去你马的。”
喝罢,锺无冲许易重重一抱拳,朗声道,“许兄昔年赏识锺某,锺某无时敢忘,但繁阳借兵,东山用命,大人的恩情,锺某已还的差不多了。锺某非是忘恩之人,实在是大人不明大势,不识大义,恕锺无不能再相从大人。若大人觉得锺无恩情不曾偿完,锺无便取一目与大人,从此两不相全。”
话音方落,锺无撮手如刀,剜入左眼,一声凄厉惨嚎,竟将一只眼珠子抠了出来,掷在地上,一脚踏碎。
滚滚血流,顿时遮掩了锺无的整张脸,雪里梅惊恐得尖叫起来。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阴笑的管全,也骇然无色。
要知修行到了历劫境,只要头颅不受难以愈合之伤,便不会死亡,其余地方受创,哪怕是肢体断体,脏器损坏,只要不是达到身躯一半以上程度,都能在灵药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而这其中,唯有双目,一旦破损,将不得复原。
眼主神明,毁而不得复。
锺无活生生剜掉一只眼珠子,以此证其心诚。
许易冲锺无举了举酒杯,“如你所愿。”说着, 将杯中酒泼在地上,以示覆水难收。
管全一闹,许易对锺无的心思洞若观火。
眼下的锺无,不单单是不想和自己有牵扯,而是生怕别人误以为和自己还有牵扯。
设若锺无只是拚命地撇清和他许某人的关系,那锺无也就做不到如今历经三任东山属令而不倒的境界了。
锺无剜一颗眼珠子,不是给许易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尤其是给如今他投效的新任东山属令广剑锋看的。
锺无很清楚世情,他和许易分割,完全是为自保。
偏偏他受过许易恩惠之事,知道的不少,至少瞒不过广剑锋。
如今他锺无和许易做强行切割,锺无当然要考虑广剑锋如何想。
若没这一颗眼珠子,广剑锋少不得要想,许易对你这样,你都叛了,我要怎样才能养得熟你?
至少,在有管全这个竞争对手的威胁下,锺无是一点风险也不敢冒,他太需要广剑锋的信赖了。
锺无冲许易平静地点了点头,一边服用灵药,一边从容地退开到一边,示意眼前的一切,和他再无半点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