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这话,阮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依她的病状,若咳血,脉紧强者死,滑者方生。
而房姌的脉搏,却属紧强……
霎时间,阮安温良的眼中闪过一瞬黯然。
纵是她也死过一次,纵是她曾经历过战争霍乱,自诩见过无数的死人,却还是不能将生死一事看淡。
她对房家的这位姑娘很有好感,可却深知,房姌的时日无多。
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并不是医者能让已经死亡的病患活过来,而是尽力地去将仍有生存希望,却濒临死亡的病患从阎王爷那儿救回来。
但房姌的将死之兆,已是回天乏术。
“阮医姑,你别伤心,已经有好多医师都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阮安蓦然抬眼,见房姌正神情关切地看着她,她不禁在心中连连责怪自己。
孙神医曾批评过她,她很容易在罹患恶疾或是即将死亡的病患面前流露出伤感和脆弱的一面,这对於一个医者而言,是万万不该犯的大忌。
她做出那副神情,只会让房姌更伤心。
可这姑娘的性情过於良善,阮安很少遇见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乐观坚强,甚而还有心思安抚医者情绪的病患。
适才突然来了个丫鬟,附耳与房小娘说了几句话,是以阮安为房姌看病时,房小娘并不在内室。
断完病状后,阮安还是针对房姌的病状,给她开了副方子,寄希望於,尽可能延长她的寿命。
阮安刚要开口对房姌再叮嘱一些话,屋外传来的对话声却让她的神情骤然一变——
“你说说你,突然来国公府,怎么不提前跟姨母知会一声。”
“姨母不欢迎我来啊?”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哎呦,我们仲洵瘦了好多。”
那道男音的质感偏冷,低沉且极富磁性,虽然听上去比几年前沙哑了些,可阮安却仍能辨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的手颤了下,心跳的频率也蓦地加快,呼吸亦不受控制地变得紊乱,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前世临死前,男人为她覆屍的画面。
其实阮安一直以为,霍平枭或许早就忘了她,毕竟二人相处的时日不长。
可却没想到,纵使她的容貌被毁,形容枯槁,那个骄然恣意,唤她恩人的男人,竟还能记得她是谁。
阮安的眼圈逐渐转红。
她万万没想到,纵然自己已然重活一世,可当她再度听见霍平枭的声音时,情绪还是会失控。
阮安已听不见房小娘同霍平枭讲了些什么,只觉男人说话的声音难得带了放松和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