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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阆撂下手中执笔,复又沉眉,睨向身前的长子。

他对霍平枭说出了最后的一声嘱托:“你和那医女的孩子,最适合那个位置,无论如何,你都要将他列在储位的第一人选。有这样的儿子,是你的幸运。”

霍平枭并未料及,霍阆竟然猜出了霍羲生母的真实身份。

或许早在一开始,霍阆就知道了他要娶的人压根就不是沛国公府的远方表妹。

霍阆看似在装糊涂,其实也是在纵容和放任他的行为,没有因为门第之别,就阻止他真正想娶的人。

“父亲放心,那个位置我也只会留给霍羲。”

他嗓音发颤地说着,亦在心底同自己说,往后的余生,他也只会有阮安这一个女人。

*

初冬,霍阆的五七刚过。

阮安和霍羲守完丧期后,便派人尽快将药圃里的药材尽数敛饬,收拢到了专门的木箱里,朝廷赐给霍平枭的这处地界原本就是未经打理的荒地。

阮安在这开了药圃后,不过就是命人拾掇了几处药田,建了几间庑房。

关闭药圃前,她干脆将这里的庑房留给被遣散的药农住,还给他们都留了足够的傍身钱财。

并叮嘱他们,如果有流民来此,可以将空余的房屋给他们住。

自打霍阆去世后,阮安便同霍平枭商议了一番,没再继续让霍羲去国子监上学,而是同在嘉州一样,请了个来历清楚的夫子,让他在侯府给孩子授业。

而这间开在安仁坊的药堂,魏元也已提前找好了下家。

阮安准备再在平安堂无偿坐诊三日,得知这件事情的百姓很少,阮安也很庆幸,幸亏她当时没入世医的行会,不然仅仅过了半年就退会,也是一种颇不负责任的行径,未免会砸了她自己的招牌,连带着也会让那些世医更瞧不起他们铃医。

只她一直在帮着高氏置办丧事,也要安抚霍羲,和霍乐识这样小辈的情绪,没有时间去大慈寺同僧人问曼陀罗的事。

高氏昨日还同阮安抱怨了几句,说原本还打算再给霍长决定桩可心的婚事,她已经相看了几个世家贵女的人选。

可霍阆这一走,霍长决有三年的热孝要过,不能成亲娶妻。

阮安只能安慰她:“侯爷和我成亲时,年岁不小了,都二十五了,二弟三年后也才二十四岁。”

高氏立即就剜了她一眼,说道:“长决和他大哥能比吗?你在蜀中时就给他生了个孩子,等同於是定北侯在二十岁时,就已经有儿子了。我这么一看啊,长决可能要到而立之年,才能有自己的子嗣了。”

阮安劝道:“不会的婆母。”

随着关系愈近,这位婆母同她说话的方式也是直来直往,不藏任何心机。

阮安不喜欢同人说话,还要绕圈子,与高氏相处时倒也觉得比从前自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