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泰山五老进了这大屋之后,厉秋风初时倒并不在意。屋子中此时已站了一千多人,都是各帮派的首脑人物。他在意的却只有那个武当派的玉清子。此人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便如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对於四周的喧闹浑不在意。厉秋风方才被玉清子扫了一眼,已知道这道士不只武功极高,而且心思机敏,实在是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以躲在於得水身后,虽不敢一直盯着玉清子,却时不时的偷瞄上他一眼。
待得泰山五老与关平争执之时,厉秋风这才转过神来。听得泰山派自家人争吵之时,他已留意到泰山五老的老二何引与其他几人颇有不同。
厉秋风初见泰山五老,还是在永安城中。当时他夜探泰山派的居处,曾听得五老密议。其后泰山派又到了顾家老店之中,与刘康有过一番谈论。厉秋风自小跟随在师父身边,他师父阅历丰富,洞察世故人情,传授了他不少察言观色和揣测别人心思的本事。而进入锦衣卫当差之后,见的官员和江湖人物多了,对这些人的心思已是颇为了解。他曾亲眼见过很多二品乃至一品的大官被锦衣卫逮捕之后,受锦衣卫的严刑拷打和引诱而招供。有些固然是屈打成招,但是大多数却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这些大官心思缜密,做事几可称得上滴水不漏。见过的案子多了,厉秋风更加能够洞察别人的心思,通晓人情世故。武林中人虽然也有不少狡诈之徒,但是与那些在官场上浸淫数十年的大官相比,却是差的远了。
是以厉秋风与泰山五老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对这五人的性情却也把握的极准。泰山五老的老大丁玉心高气傲,飞扬跋扈,心胸狭窄,却又最为护短。老三康言能言善辩,在五老之中最为狡诈。老四王良行事张扬,做事莽撞。老五黄金性子却有些怯懦,事事藏在后面,只求借力打力,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是对於泰山五老中的老二何引,厉秋风却始终看不透他。
这何引虽然不似黄金那般事事独善其身,不愿出头露面,但是他说话之时,却是从来都与大多数人意见一致,且谈吐之间滴水不漏,令人摸不清楚他到底站在哪一边。在永安城中的泰山派居处和顾家老店之中如此,在皇陵地下幽冥世界中如此,到了这虎头岩沙家堡中,他还是如此。
自那灰衣人将泰山五老引到关平面前,丁玉、康言等人便咄咄逼人,王良更是高声喝斥。黄金站在一边,脸色有些惶恐。只有何引虽然一言不发,却是面色平和,瞧不出他在思忖些什么。厉秋风将五老看了一圈儿,对於其他四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对於何引,他却颇感兴趣。
待得关平说话之后,厉秋风虽然已经知道这何引不是平常之辈,心下却也是悚然一惊。
丁玉等人的惊骇要远在厉秋风之上。泰山派在丁玉这一辈中,论起武功见识,自然以大师兄石青松最为杰出。对於石青松接任泰山派掌门,丁玉却也十分服气。只不过论起泰山派第二代弟子,却以他的大弟子林舒俊最为了得。石青松的徒弟大多平庸,深得石青松欢心的关平虽然武功不弱,但是沉默少言,做事犹豫,不只武功不及林舒俊,行事机敏更是差得远了,是以丁玉便起了为林舒俊争位之心。
只是丁玉知道石青松在泰山派中武功最高,而且德行方面也深得各房弟子的敬服。若是石青松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关平,众弟子自然没有二话。是以丁玉便在泰山派中拉拢了何引、康言、王良、黄金等几名师弟,
要他们全力支持自己的大弟子林舒俊。那林舒俊更是乖巧,仗着出身富豪之家,除了拿出大把的银子与各房弟子结交之外,对於几位师叔也是巧言令色,礼貌有加。他知道这几位师叔都有门下弟子孝敬,对於银子并不太放在心上。是以迎合各位师叔的心思,耗费巨资投其所好。如二师叔何引最好笔墨丹青,收集了不少名人字画。林舒俊便四处购买名人书画,送与何引。初时何引并不在意,对於林舒俊送来的书画品评一番,便即退了回去。后来林舒俊送来了一幅宋徽宗赵佶用他独有的瘦金体字亲笔所书的《春江花月夜》,何引如获至宝,再也不舍得退回。三师叔康言最好古玩玉器,林舒俊下山办事之后,回到泰山往往会送给康言一些极难得的古玩和玉器。老四王良喜好美食,老五黄金最爱神兵利器。林舒俊也有意投其所好,每次下山办事之后,回来见四师叔和五师叔,也都有他们中意的礼物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