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遥被楚丹阳和许成和拦在一边,兀自想要破口大骂。刘涌向他连使眼色,邓遥这才强忍住怒气,没有开口说话。
司徒桥压制住了邓遥,这才心满意足地瞥了他一眼。左手举着火把,便向太和殿走去。
众人见司徒桥拔腿前行,便也紧跟了上去。这一路都要从骷髅军卒之间穿行,人人都感到一阵阵阴寒之气。初时见到的都是一排一排的步卒,不久之后竟然出现了战车,只是拉车的军马却也腐烂成了骷髅。再往前走,又出现了大型的床子弩,抛石车,另外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攻守军械。
朱三家久在军中,这些军械大半倒也识得。他越走越是心惊,对厉秋风说道:“这里好多军械都是前朝所用,后来已经失传,想不到都被姚广孝弄到了这里。我大明军队若是能够装备这些军械兵器,战力定然大有提升。到了那时,消灭倭寇、驱赶鞑子兵,想来均非难事。”
厉秋风沉声说道:“朱大哥,你也不要忘了。这些军械兵器若是被别人拿到,用来倾覆大明江山,却也是事半功倍,於朝廷极为不利。”
朱三家一惊,看了厉秋风一眼,道:“厉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厉秋风、慕容丹砚、朱三家三人走在最后,两人说话之时将声音压得极低,就连走在一边的慕容丹砚都无法听清两人说话。只听厉秋风低声说道:“成祖皇帝能够夺取帝位,姚广孝居功甚伟。只不过靖难之役之后,姚广孝却并未身居高位,数年之后便即去世。他死去之后,成祖皇帝也没有下旨褒奖,这事情可透着不少古怪。姚广孝建造了这处地下皇城,屯积了大量军械辎重,却又没有交给燕王军队,他到底有何图谋?这数万具屍体,到底是姚广孝杀死后放置於此处,还是别人所杀,他将屍体运到此处,再摆成军阵?这里每件事都透着诡异。自打传出八宝莲花山下的皇陵之中有重宝,一直到永安城之战,再到沙家堡之变,咱们便像是一枚枚棋子,被人推动着不断前行。或许到了此处,终於到了道路尽头,就要图穷匕见了。”
朱三家越听越是心惊,待得厉秋风说完,他颤声说道:“厉公子,你说这些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
厉秋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嘉靖皇帝登基以来,新晋大臣与先帝阁臣之间的争斗就从来没有断过。这十几年间,大礼仪之争、出兵河套之争、江南核查田地案,这些大事看上去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关联,可是仔细一想,事事都与党争有关。皇帝虽然手握至高无上之权柄,可是朝廷大佬各为一党,借用皇帝权柄,打压对手。双方争斗十余年,各有胜负,到了今日,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只不过这些大佬用心险恶,虽然恨不能撕破面皮,在朝堂上动刀子,不过为安全计,却要借用江湖之力来实现他们的图谋。虎头岩下埋藏的秘密几有百余年,若是我猜的不错,只怕知道此事的并非只有沙、朱两家。若是被他们拿到了这山腹中的东西,必然大占上风,到了那时,他们就要放手一搏了。”
两人谈谈讲讲,不知不觉之间已随着众人走到了太和殿的石阶之下。慕容丹砚抬眼望去,只见殿前有一座宽阔的平台,平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座,铜龟、铜鹤各一对,还有十八座铜鼎。虽然星光不算明亮,却也能够大致看清轮廓。若要进入太和殿,须得经过三层石阶登上平台,才能进入大殿。
却听刘涌对司徒桥说道:“这上面便是皇帝召见群臣的大殿罢。想不到气势如此威严,我辈到此,却也心生畏惧。”
慕容丹砚低声对厉秋风道:“厉大哥,你看这座大殿与北京皇城之中的大殿是否相同?”
厉秋风道:“二者倒有九分相似, 只不过这座大殿与皇宫中的奉天殿相比,倒要略小一些……”
他话音未落,慕容丹砚奇道:“奉天殿?这座大殿不是叫做太和殿么?”
厉秋风道:“这大殿建成之时,初时称为太和殿,只不过很快便改称为奉天殿。民间百姓所说的金銮殿,便是指奉天殿。民间传说大臣每日上朝都是在这奉天殿,其实并非事实。奉天殿是皇宫中用来举行各种典礼的场所,平时极少使用,由锦衣卫南镇抚司严密守卫。只有皇帝登基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每年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才会在奉天殿面南而坐,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向王公大臣赐宴。”
两人说话之时,司徒桥与刘涌、清风道人等各帮派的帮主和掌门人计议已毕,仍由司徒桥和刘涌走在最前面,其余众人依次而入。厉秋风和朱三家、慕容丹砚仍然跟在最后。众人沿着汉白玉石铺成的石阶缓缓向上走去,一连走了三层,才来到大殿前的平台之上。眼前是面阔十一间的大殿。大殿顶上铺着金黄的琉璃瓦,在星光下闪着幽幽的黄光。大殿正面的门窗俱都涂成红色,圆柱与屋檐之间却是用白石连接。
司徒桥举着火把站在大殿门前,转身对众人说道:“此处是整座宫殿的中枢所在,是最为紧要之处。咱们进殿之时,各位千万小心,须得听我的吩咐,不要胡乱行事。”
他说完之后,瞥了邓遥一眼。邓遥冷笑道:“老叫花子这条命是自己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自寻死路。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徒留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