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桥仔细看去,厉秋风虽然染黄了面容,却被他认了出来。司徒桥性子古怪,一向狂傲猖狷,除了对华山派摘星剑客刘涌稍存敬意之外,连昆仑、峨嵋、青城等武林各大帮派的掌门人都不放在眼中。在虎头岩下的洞窟之中,他与嵩山派掌门人林义郎、丐帮帮主邓遥一言不和便即翻脸,最终大起内讧,险些使得众人尽数丧命於无底深渊之中。只不过司徒桥虽然目中无人,对厉秋风却是心存畏惧,知道此人出刀无情,心狠手辣,又狡诈多计,不似刘涌等人自重身份,行事光明磊落。是以在虎头岩之时,对此人便极为忌惮。他潜入关塚之中,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厉秋风却突然现身,吓得他魂飞魄散,心下暗想:“糟了,怎么这小子也跟着来了?难不成关老二真如传说中那般死后成神,要这小子来坏老子的好事?!”
厉秋风在甬道中遇袭,已自发觉敌人武功极高,是以他闯入石室,半空中发射铜钱,原本也没有想着能用这暗器击杀敌人,只不过想冲滞敌人的追击,能够争取从容对敌的时间罢了。只不过他没料到敌人竟然不止一个,自己堪堪落到地上,从甬道中已冲进来四个人,手中持刀握剑,将自己围在当中。
只听为首那人沉声说道:“果然有人在打关帝陵墓的主意。相好的,既然打了照面,也不必遮遮掩掩,报个名号出来,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厉秋风这才发觉说话那人头戴乌纱官帽,帽上插着翎尾,外穿玄色软甲,内穿罗袍公服,竟然是州县捕快班头的打扮。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脸色黝黑,颇有几分粗豪之气。只是石室中只有石壁上的油灯光亮,毕竟还有些昏暗,是以这人看上去面色阴沉不定,颇有些诡异。另外三人虽然也身着捕快衣衫,只是品级要低於那班头。
厉秋风在锦衣卫当了五年差,对於大明朝各级官吏的服饰可以说是熟悉之极。自太祖立国,侦缉捕拿之事,便由刑部负责。刑部负责侦缉、追捕案犯的官员便是刑部总捕头,一般有五至八人,为五品官。只不过刑部大多管辖民间的案子,其后捕拿官员的案子便由都察院总捕头担当,一般来说,都察院设有四名总捕头,也是五品官,只管辖牵涉官员的案子。各省按察使司辖下也设有两名总捕头,虽然也是五品官,但是地位要低於刑部总捕头和都察院总捕头。而各巡抚衙门设有捕头,人数不定,为六品或七品官。按察使司衙门的总捕头和巡抚衙门的捕头一般不管查案,只是负责所部长官出行时的仪杖和护卫。而各地真正负责侦缉、捕拿案犯的是知府衙门的捕头和县衙门的捕头。知府衙门的捕头为六品或七品,负责州府的治安、侦缉、捕拿之事。而县衙门的捕头为七品至九品,掌一县的治安、侦缉、捕拿。厉秋风瞧见说话之人的服饰,立时识出他穿的是知府衙门捕头的官服,另外三人从衣衫打扮来看是八品官,想来是副班头。大明官制,普通捕快只许手执铁尺,不得携带刀剑。而这四人之中,说话之人手执长剑,另外三人则握着钢刀,地位自然要比寻常捕快高出许多。
厉秋风道:“你们是洛阳府的差人么?”
说话那人见厉秋风不答自己的问话,却反问自己的来历,脸上露出了不豫之色,哼了一声,口中说道:“大明律例,盗墓者论死!本官可以当场将你格毙。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是老老实实伏法,咱们回去向知府大人禀报之时,倒可以为你求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另外三人在一边手握钢刀,
随声附和,出言恫吓,要厉秋风不得反抗,立刻投降。厉秋风看着说话那人,口中说道:“敢问这位官爷高姓大名?”那人见厉秋风不亢不卑,虽陷入重围,却并不畏惧,心下倒有几分不安。他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本官是洛阳府衙门捕头樊通。”
厉秋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樊捕头,失敬,失敬。”
他说完之后,自怀中掏出了锦衣卫的腰牌,举在樊通面前,沉声说道:“樊捕头既然也是官场中人,自然识得这块腰牌罢?”
樊通右手提着长剑,仔细瞧着厉秋风手中的牌子,待看到“锦衣卫”三个字,立时面色大变。他抬头看了厉秋风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厉秋风微微一笑,道:“樊捕头,你尽可以将这块腰牌拿过去,细细查看一番,瞧瞧是不是假的。”
自从太祖皇帝设立锦衣卫之后,便有皇权特许,办案之时,普天下的官府衙门都要给予方便。后太祖皇帝虽一度收回了锦衣卫办案之权,只是成祖皇帝登基之后,为了对付建文帝余党,又重新给予锦衣卫侦缉、刑讯之权,而且权势更为嚣张。是以刑部、都察院、各省按察使司、州、府、县衙门的捕快听到锦衣卫的名字,无不胆颤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些皇帝亲军,被他们奏上一本,丢官尚属小事,弄不好下了锦衣卫的诏狱,不死也得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