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听云轩讲述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实不敢相信一直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师父当年竟然犯下如此大错,而且出事之后又巧言令色,骗圆觉助她逃出石室,随后自行离开了无极观,不仅陷月空师徒於极尴尬之境地,更使得无极观险些倾覆。若论起这些风波的根源,云真实是难辞其咎。黄旭最初听云轩称云真为小师妹,只道是师父一片痴心,虽有过错,却是无心之失,是以同门师姐仍然不忍将她驱逐出门墙。只不过听云轩方才所述,云真对无极观实是太过绝情,人品极为卑劣。
圆觉虽然听云真隐约说过一些往事,只不过云真讲述之时,支支吾吾,多有掩饰。圆觉内心之中,一向以为云真天性善良,自然先入为主,认为云真虽有过错,却并非有意害人。是以听了云轩讲述之事,她心下也是震撼之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双手合什,口中暗诵佛号。
云轩见圆觉和黄旭哑口无言,这才接着说道:“往事已了,故人已逝,再说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意思。黄大小姐若是想留在本观,尽可以放心住下。蔡家在山西虽然颇有势力,却也不能到河南来耀武扬威。至於万仁寺的多吉喇嘛,他害死本门弟子这笔帐,冲早是要和他算的。”
黄旭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多谢真人好意。晚辈如今心乱如麻,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家师待晚辈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实难相信当年她会做出这些事情。晚辈无颜留在贵观,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此地。今后多行善事,以赎家师之过。”
云轩点了点头,却也并不勉强,转头看了厉秋风一眼,道:“锺大姊,黄姑娘,你们与这位厉大侠很熟么?”
圆觉和黄旭都是一怔,不知道云轩为何会有此一问,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云轩略一沉吟,这才沉声说道:“实不相瞒,贫道怀疑这位厉大侠与当年的任伍颇有关联。是以要请他在无极观盘桓几日,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圆觉大惊,颤声说道:“贫僧与厉大侠相识虽不过数日,不过他急公好义,确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贵观是武林中人所共仰的名门正派,还是不要为难厉大侠罢。”
黄旭面色惨白,对云轩说道:“圆觉大师说的不错。厉大侠救过我师父,后来在苦乐庵、文王庙等地又出手救助晚辈和圆觉大师。若他是坏人,那世间更无好人了。”
云轩摇了摇头,道:“须知越是大奸大恶之辈,便越会骗人。当年任伍妄图消灭无极观,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黄河渡口为取得家师的信任,更不惜杀戮同伙。所用的手段,与你们口中的这位厉大侠倒有几分相似。他假称出手相助小师妹,然后找上了苦乐庵,故意出手相救,取得了锺大姊和黄大小姐的信任。然后以两位和苦乐庵各位师父为掩护,混入无极观,妄图倾覆本观,为任伍报仇……”
云轩说到这里,黄旭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站了起来,对云轩说道:“真人此言差矣。您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推断,并无半分证据。我师父若不是相信厉大侠,绝对不会将信物交给他……”
云轩不待黄旭说完,便即冷笑一声,道:“若是你师父与这位厉大侠原本就是同谋,那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黄旭心下一凛,盯着云轩的双眼,颤声说道:“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轩沉声说道:“黄大小姐,你难道不认为这些事情太过凑巧了么?从蔡家公子到修武县城,到这姓厉的突然现身,还有无极观中莫名其妙出现一群所谓的倭寇,
似乎每一件事都指向了无极观。这姓厉的若想自己闯入无极观,只怕比登天还难。只不过你们这一路走来,倒似有人已算好了每一步,直到将你们送进了无极观……”黄旭越听越是恼火,双眼紧紧盯着云轩,像是要喷出火来。只不过云轩毕竟是前辈,她强行忍住才没有发作。不过口中呼呼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脸色涨得通红。
圆觉生怕黄旭与云轩翻脸,急忙开口说道:“真人担忧无极观的安危,确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依贫僧看来,这位厉大侠言行举止,虽然有些邪气,只不过本性光明磊落,不会有如此险恶机心。贫僧可以为厉大侠打包票,若是他有不利於贵观的举动,贫僧愿将这条性命留在这里。”
云轩笑道:“锺大姊,你当年被小师妹利用,遭遇坎坷,怎么过了三十多年,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你难道没有发觉,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么?”
圆觉被云轩说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轩道:“大姊不妨仔细想想,你遇到小师妹,到底是不是偶然遇到?遇到她之后,是不是她又刻意说些往事?人海茫茫,为何如此凑巧,你偏偏又遇到了她?若真如她所说,这些年来她四处寻找任伍的下落,可是为何又在距离云台山如此之近的修武县衙门落脚?她到底是为了‘大隐隐於市’,还是一直窥伺着无极观,潜伏隐忍,时刻算计着报仇?”
圆觉这才明白云轩到底想说些什么,登时站起身来,双手合什道:“阿弥佗佛。真人这话贫僧可不敢苟同。虽说江湖之中风波诡谲,但以这等小人之心揣测云真师妹,她在天之灵也必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