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从云道:“承蒙厉统领看得起小人,和小人称兄道弟,那咱们就是朋友。世上哪有朋友遇到事情,自己先躲起来的道理?小人虽然只是修武县城的一名护院武师,不过和衙门里的公差捕快,还有书办师爷,混得也算是极熟。若是姓於的小王八蛋敢借着衙门的威风和厉统领过不去,咱们自然有法子对付他!”
厉秋风没有想到万从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全然不似此前那般猥琐。而巴玉岩虽然没有替自己出头,却也并未落井下石。而且临走之时,所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他心中暗想,在京城之时,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做“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万从云、巴玉岩等人可以说是世间最常见的市井百姓,每日里蝇营狗苟,精於算计。但是大节不亏,知道是非好坏,做事总还有些底线。倒是於帆、纪定中、张百行等人,个个饱读圣人之书,却有的甘心做汉奸,有的处处想着坑害别人。而身居高位的梁欢等人,只会作威作福,凌驾於百姓之上。这世道如此荒唐,倭寇又是处心积虑,步步紧逼,只怕来日大难,就在眼前。
万从云见厉秋风黯然不语,只道他担心衙门派人来找麻烦,便即凑上前去,小声说道:“若是厉统领心下忧虑,不妨到城外去避几天风头。小人的岳父岳母居住在城北二十里的史各庄,您可以到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等事情平息了下来,再回到城里却也不冲。”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多谢万兄的好意。只不过厉某又没有触犯大明律例,怕他何来?”
万从云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姓於的小王八蛋在厉统领手下吃了亏,总是心有不甘。他仗着县丞大人撑腰,定然要借衙门之威来对付你。这城隍庙又是衙门的产业,他们若是铁了心要将您撵出去,只怕您也不能硬顶……”
厉秋风不待他说完,便摆了摆手,口中说道:“城隍庙属修武县管辖,可不是知县大人的产业,更加不是县丞大人的私产。姓於的狗仗人势,妄想只手遮天。 嘿嘿,只怕最后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万从云虽然说得豪气干云,只不过对他来说,别说是修武县的县丞,就算是衙门中的寻常公差、捕快,他也万万不敢得罪。此刻他只想劝说厉秋风出城暂避风头,免得吃了官府的大亏。只是看着厉秋风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下焦急,正想出言相劝之时,却见厉秋风微微一笑,道:“正主儿已经到了,现在就是想走,只怕也走不了啦。”
万从云一怔,不知道厉秋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在此时,只听得院子中脚步声大起,紧接着有人大声喝道:“你们这些人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滚出去!”
万从云心下一惊,知道来人正在驱赶自己的徒弟。他快步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却见院子中涌进了四五十人。为首一人面目阴鸷,走起路来孔武有力。他身后跟了十几条汉子,个个身上带着刀剑兵器。而这十几个人身后却是一群捕快,其中赫然有此前逃走的於承嗣。这些人簇拥着修武县县丞於帆,知县衙门的刑名师爷冯自在、三班捕头尹如雁,紧随着那十几名携带兵器的汉子走进了后院。
万从云见於帆亲自到了,自然是听了於承嗣的谗言,要来找厉秋风的麻烦。他手下那五六个徒弟见来了这么多人,被人喝骂了几句,早就逃出了院子。万从云快步走回到厉秋风身边,颤声说道:“厉统领,於县丞亲自来了,您、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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