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道:“师父,弟子知道您老人家游戏人间,不过极少出手。一身绝世武功,没有用武之地,自然是心痒难耐。是以在船上之时,弟子还想着若是这些东厂番子蛮横无理,一心要找咱们的麻烦,不妨让师父活动活动手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过后来想到御马监大举出动另有所图,弟子却以为这场架还是不打为好。”
矮胖子一怔,道:“可是番子要打,那可就由不得咱们了。”
厉秋风道:“萧成从一个小太监一路晋升到御马监提督太监,定然是一个狠角色,自然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之所以带人追踪咱们,那是因为弟子在宜宾府码头上与番子动手,他自然怀疑弟子是为了保护正德皇帝,这才与番子生了龌龊。后来东厂的探子又发现黄伯伯在咱们船上,将他当成了正德皇帝。萧成这才下令番子务必要将咱们拦了下来。弟子此前与庄恒云打过交道,此人在东厂地位虽然不高,不过心思缜密,擅能见风使舵。听他说话,明里暗里都在说东厂要找的只是正德皇帝,若是知道咱们与正德皇帝无关,便不会再与咱们为难。这场架若是打起来,势必要杀伤人命。东厂这些人阴狠狡猾,就算师父神功盖世,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可是这梁子结了下来,势必日日提防番子报复。师父是世外高人,何必为了这些小人伤神?倒不如师父先行离开,弟子想法子去见萧成,陈说利害,让他不要徒费力气,将此事了结,岂不是好?”
矮胖子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只是我听说东厂行事歹毒,你去见萧成,他若是起了杀心,只怕太过凶险。”
厉秋风道:“弟子身上带了锦衣卫的腰牌,阳震中又在萧成面前提到过弟子,料想他不至於对我下毒手。况且就算他要杀我,却也不是容易之事。弟子定然会找机会溜走,再与师父汇合。”
矮胖子看了厉秋风一眼,道:“若你真要如此,我先将番子引开,然后躲在一边。萧太监若是要与你为难,咱们师徒联手,教训教训他也不错。”
两人计议了一番,便在此时,忽听得大街上乱了起来。远远地听到锣声不断传来,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四处响起,片刻之后,有十几位百姓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巷子中。
厉秋风拦住一位跑得气喘吁吁的老者,口中说道:“老丈请了。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各位如此慌张?”
那老者五十多岁年纪,被厉秋风拦住之后,心下着恼,瞪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地说道:“有大官到咱们孙家浦来了!捕快正在净街,若是跑得慢了,不只要挨鞭子,还会被衙门捉去拷打。”
老者说完之后,推开厉秋风,跟着众人向巷子深处跑去。
厉秋风对矮胖子说道:“看来萧成已经到了,咱们不妨分头行事。”
矮胖子点了点头,口中说道:“风儿,你可千万小心。若是姓萧的起了杀心,能打便打,不能打便跑,不可逞匹夫之勇。”
厉秋风笑道:“师父放心,弟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将番子引开之后,弟子便去找萧成说个明白。”
矮胖子又叮嘱了厉秋风几句,这才飞身上了墙壁,几个起落便出了巷子。此时锣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鞭子甩出时的劈啪声和呼喝叫骂声。不时有百姓从大街上逃入巷子中,有几人身上还有被鞭子抽过的痕迹。厉秋风不退反进,慢慢走到巷子口。有几名逃入巷子的百姓见他向大街走去,纷纷劝他不要出去,否则被官兵发现,定然遭到毒打。
待厉秋风走到距离巷子口只有五六步处,便即站到了一株大树后面,偷眼向巷子外的大街上望去。此时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路边的铺子也都关紧了大门。锣声越来越近,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街上齐刷刷地传了过来,显然有大队人马正在向巷子口处走了过来。
厉秋风知道东厂番子已经弃船登岸,一路追踪到了这里。当地衙门的官员为了拍萧成的马屁,派出了公差捕快为萧成净街。他心下暗想,太祖皇帝立国之后,为防宦官干政,下令太监一律不许出宫,违令者千刀万剐。只不过朱棣造反之时,收买了建文帝身边的太监为他效力。燕王府的军队能够在战场上屡次获胜,便是因为这些太监将军情告知了朱棣,使得南军处处被动。后来朱棣统率大军围攻南京,又是太监偷偷打开了城门,燕军这才没费什么力气便进了南京。因此朱棣登基之后,重用太监,太监不只可以出宫,还能到各地出任监军。到了宣宗在位之时,为了削减内阁大学士的权柄,有意扶植太监势力,给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批红”的大权,太监势力自此大涨,百官和百姓畏之如虎。当地衙门如此巴结萧成,却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此时听大街上传来的脚步声,只怕萧成带来的番子不下三四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