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宗岩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老夫收到密报,初时不敢相信。因为咱们在东辽县藏匿了十几年,这里人烟稀少,朝廷鞭长莫及,官府也好,士绅大户也罢,大半都在我柳生一族掌控之下。那几位大学士早已致仕,东厂和锦衣卫在关外也没有什么势力,江湖各大门派更是极少踏足簇,怎么会察觉咱们躲在这里?可是后来发现东辽县城内城外都有行踪诡秘之人,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这些人不只身负武功,而且极为狡猾,我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竟然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柳生宗岩到这里,慕容丹砚冷笑道:“真是奇哉怪哉!一向只有你们柳生一族的杀手暗杀别人,怎么会有人暗中除掉你的党羽?”
柳生宗岩道:“事情奇就奇在这里。老夫自信亲手调教出来的子弟,还不至於蠢笨到如簇步,竟然会无声无息地着列饶毒手。可是事实确是如此,不由得老夫不相信。后来辽阳府的眼线也传回了消息,不晓得什么原因,山海关总兵派出两千人马,已经悄悄到了辽阳府,划归辽东总兵麾下。这位辽东总兵名叫张贵,正是正德皇帝在位时的大学士刘康的得意门生。”
厉秋风听柳生宗岩提到张贵和刘康的名字,心下一凛,当日在永安城顾家老店看到的情形一一闪现在眼前。想起刘康叮嘱几位军官,要他们提醒张贵在关外心在意,既要防着鞑子兵骚扰辽东,更要提防倭寇北上,厉秋风心下暗想,难道柳生宗岩这个老贼并非是在欺瞒於我,而是他真的心灰意冷,想要返回辽东。只是担心刘康、杨廷和等人不肯放过他,这才在东辽县捣鬼不成?
他正思忖之际,只听柳生宗岩道:“昔年老夫是被扶桑国内的政敌逼迫,不得不背井离乡,带着族人一路逃到了大明。此番回转扶桑,须得好生准备周全,以免被敌人所害。咱们要带走的东西着实不少,清点打包,还要准备车马船只,非旦夕可以完成。此时若是朝廷派兵前来围剿,柳生一族便有倾覆之危。老夫思虑再三,不得不预做准备。东辽县本地的卫所官兵不足为惧,若是辽东总兵派出大军前来围剿,只有两条道路可走。东路要绕行三四百里,而且沿途要经过数座大山和十几条大河,官兵要想奇袭东辽县,不会选择这条道路。南路从辽阳府一路向南,越过摩岭,便可直扑东辽县。辽东总兵若要动手,必定会选择这条路。老夫这才派人在摩岭上故弄玄虚,派人散布谣言,只摩岭上闹鬼,须得建造锺馗神庙镇压冤魂。后面的事情,想来厉少侠和慕容姑娘都知道了。”
柳生宗岩到这里,左手将油伞拄在地上,森然道:“大明与扶桑相比,如同空的雄鹰与地上的爬虫,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再的爬虫,为了能够活下去,有时也会拚命一搏。眼下柳生一族远非当年可比,若是官兵大举围剿,只有灭族的份儿。老夫为了合族上下千余口饶性命,也不得不做困兽之斗。厉少侠,你虽然年轻,见识却是不凡,你老夫此举,有什么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