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才听白威和李妈妈说话,虽说心下有几分怀疑,只是他一想到自己没能品尝到壶中的美酒,便即心生怨念,无暇去仔细推想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听白威冷笑着说道:“白某海量,李妈妈不会不知道罢?既然你划下道来,白某必定接招!来,来,还不将你府中的美酒全都拿出来,让白某鲸饮一番?!”
李妈妈见白威咄咄逼人,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之间无话可说。白威见此情形,知道李妈妈气势已被自己压制,正要乘胜追击之时,耳边突然传来笛声。他心下一凛,哪里还顾得上李妈妈,“霍”的一下自椅子中站了起来,转头向门外望去。
吴秀才的双眼一直紧盯着酒壶,直到笛声响起,他才收回了目光。笛声初时若隐若现,似乎相距极远。可是片刻之后,笛声渐渐大了起来,好像吹笛人正在走近。笛声婉转曲折,时如初春时的漠漠荒野,群鸟掠过,鸣叫清脆,时如闺中密语,虽细不可闻,传入耳中却让人面红耳赤,心惊肉跳。吴秀才也是一位风流人物,时常流离於花街柳巷,对音律一道也颇有造诣。此时听得笛声幽幽婉转,心下暗想,吹笛人将笛子吹得如此出神入化,只怕耗费工夫不少。看来确实如白威所说,许多高人为了避开世间俗事,隐居於西山,不晓得这位吹笛人又是何方神圣。
白威侧耳倾听,半饷之后,他缓缓转过头来,双眼紧盯着李妈妈,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将乐娘也请了来。好,好,看来李妈妈一心要与白某为难,此番势在必得了。”
自从笛声响起之后,李妈妈脸上的不安之色已尽数消散,又变回先前那般一脸诡异的神情。白威说完之后,李妈妈笑嘻嘻地说道:“白先生冤枉老婆子啦。乐娘是老婆子的干女儿,这里也是她的家,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须老婆子出面相请?”
李妈妈一边说话,一边笑嘻嘻地盯着白威,如同老猫戏鼠一般。眼看着白威脸色铁青,全然没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李妈妈心下得意之极,左手不住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何况今日有贵客光临,乐娘是一个热心人,岂能不来迎接贵客?她吹笛子的功夫天下无双,白先生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须老婆子多说。既然乐娘已经到了,不妨让她在酒席之前吹上一曲,也好为吴秀才助一助酒兴。”
李妈妈说话之际,笛声又近了许多,似乎已然到了院子外面。白威哼了一声,缓缓坐回到椅子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瞥了李妈妈一眼,口中说道:“想不到你们母女二人早已筹划周全,直将白某视为无物。不过别怪白某多嘴,有人吃肉,连汤都要喝得干干净净,李妈妈,你可要想好了。否则没打到狐狸惹了一身骚,做了赔本买卖,连西山都无法容身,到了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李妈妈嘿嘿一笑,将酒杯放回到桌子上,这才对白威说道:“彼此彼此。咱们坐在一条船上,都是苦海中人。神佛不渡咱们,只能各自想各自的法子。有人本事大过你我,能够先行上岸,咱们应当为她高兴才是。何必在此出言挑拨,白费力气?”
白威听李妈妈说完之后,双眉一挑,恶声恶气地说道:“李妈妈心胸如此开阔,着实让白某惊讶之极。既然李妈妈一心要成人之美,方才那几句话就当白某是在放屁好了。”
吴秀才听白威出言粗俗,心下不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李妈妈掩嘴轻笑,口中说道:“老婆子不过是说笑罢了,
白先生何必如此自污?”李妈妈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掩住了嘴巴,左手有意无意地向外甩了几下。看她的模样,好像是在屏息静气,又要将身边的肮脏东西拂开。旁人看来,倒真像有人在她身边放屁一般。吴秀才见李妈妈有意戏弄白威,心下颇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