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许某听张大人说完之后,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心下惊疑不定。张大人叫来一伙官兵,要他们将密道堵死,绝对不能让倭寇从密道之中钻出来,随后将许某拉到院子中,对许某说道,他接到东辽县出现倭寇的密报之后,立时便要召集人马,赶到到东辽县对付倭寇。只是他知道自土木堡之变过后,辽东武备废弛,各地卫所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压根不堪大用。自己带了这些军卒赶到东辽县打倭寇,只能是自取其辱。而且辽东巡抚衙门也好,辽东总兵衙门也罢,大大小小的官吏大多是酒囊饭袋之辈。若是自己召集兵马赶往东辽县,衙门里的官吏必定将此事泄漏出去。倭寇既然大举来攻,必定会在辽东各地派出奸细打探消息。一旦知道辽东总兵发兵救援,倭寇十有八九会在途中埋伏。到时不只救不了东辽县,就连张大人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难保性命。是以他思虑再三,一面故意装作不相信东辽县有紧急军情的模样,将前来求救的使者骂走,一面派出心腹前往蛮子各部,许以重金,要蛮子出兵相助。为了不走漏消息,张大人不许蛮子兵马前往辽阳集结,而是从各自的部落出发,绕了一个大圈子,穿越东辽县以东五百里的泉涌山隘口,悄悄潜入东辽县,藏匿在大沙河北岸的山中。”
许鹰扬说到这里,看了厉秋风一眼,接着说道:“听张大人说,蛮子为了不走漏消息,穿越泉涌山隘口之后直奔东辽县,途中见人杀人,见村屠村,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是以四五千名蛮子马军大举南下,竟然无人知晓。”
许鹰扬话音方落,厉秋风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咱们抵挡倭寇,原本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不被倭寇屠杀。可是张大人召来的蛮子比倭寇还要凶残,杀死许多百姓。如此一来,不论咱们是否抵挡倭寇,百姓都会惨遭横祸,那还要蛮子跑到辽东来做什么?!张大人此举,无异於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后患无穷!”
许鹰扬听厉秋风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许某何尝不是如此以为?是以张大人说完之后,许某劝说他不要让蛮子参与此事。张大人却是王八吃秤砣,压根不听许某的劝说。后来他请许某吃饭,席间看到了严嵩严大人。原来严大人离开东辽县北归,没想到在摩天岭遇袭,他手下的护卫拚死力战,想要让严大人逃走。可惜敌人太多,护卫战死,严大人被敌人生擒活捉,稀里糊涂地被押到了这里。好在敌人还没有下毒手,张大人带兵突然杀到,攻占了这座庄子,将严大人救了出来。
“许某与严大人、张大人吃饭之时,有探马来报,说是老翁山下有两支人马正在交战,老翁山顶还站了数十人。张大人听了之后,要蛮子马军在老翁山左右两翼埋伏,他自己带着许某等人登上老翁山顶。许某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厉大侠,幸何如之?”
厉秋风等人听许鹰扬说完之后,心中的疑团尽数被解开,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大雨初歇,虽然仍有零星的雨点自空中落下,却已不足为惧。天上的黑云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四周又变得亮堂起来。众人向西眺望,只见蛮子马军正自从王家庄近前退回,穿过荒野,直向老翁山退了回来。许鹰扬叹了一口气,转头对严嵩说道:“严大人,此番张大人立下不世奇功,朝廷必定会有封赏。说不定张大人一飞冲天,不必再在辽东烧冷灶,回到京城去做兵部尚书,即便入阁拜相,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严嵩听许鹰扬说完之后,手捋长髯,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张大人神机妙算,一战击败倭寇,斩首数千级,确是大明开国以来与倭寇争战之中少有的大胜。武将立下这等功劳,即便是封侯拜相,却也并非难事。若是文官参与了此次大战,一个侯爵的爵位是跑不掉的。张大人此番立功,少不了许大人从中出谋划策。何况许大人不只运筹於帷幄之中,还亲自率领锦衣卫上阵杀敌,这番功劳,只在张大人之上,不在张大人之下。待到杀败倭寇之后,许大人回转京城,必定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许鹰扬听严嵩说完,连连摆手,口中谦逊了几句,接着说道:“在东辽县与倭寇周旋的大小官员之中,以严大人的官职最高。若不是严大人居中调度,指挥有方,张大人绝对无法立下如此大功。严大人奉旨离开南京吏部,到京城做官,不日必将大用。此次又在辽东立此大功,入阁拜相,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