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厉秋风长出了一口气,耳听得海浪拍打海岸的撞击声不断传了过来,凉风吹在脸上、身上颇有寒意,心下暗想,辽东果然是苦寒之地。以这个时节而论,中原尚十分炎热,此处却已颇有寒意。蛮子久居关外,过惯了苦寒的日子。一旦大举入关,看到中原锦绣江山,岂能不贪婪之心大起?只怕来日大难,就在眼前了。眼下只能盼望老天爷垂顾,让戚兄弟、李成梁这等青年才俊早日出头,成为统兵大将,方能与蛮子相抗。
厉秋风越想越是焦躁,只想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喊大叫一番,以泄心中的郁闷之气。只是四周鼾声大起,众人都在熟睡,厉秋风知道众人与倭寇苦战了一日,早已疲惫不堪,不敢惊扰众人歇息,这才隐忍不发。他坐在地上左顾右盼,只是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东西,心下暗想,据张贵手下的军士说,咱们背后有一条大河,将此处与东辽县城割裂开来。先前我走过东辽县城南门外的那座石桥,曾经仔细看过这条大河,虽然不晓得水深几何,不过看到水流湍急的模样,若无桥梁和渡船,要越过这条大河绝非易事。可惜咱们手中已经没有火药,又在倭寇监视之中。否则想法子将那座石桥毁掉,倒可以将倭寇阻挡一阵。
厉秋风心中念头百转,时而想起在蜀中与师父练武采药之时的情形,时而想起与慕容丹砚在皇陵、永安城、虎头岩并肩御敌的往事。到了东辽县之后不过月余,可是种种事端纷繁不断,每一件都是大出意料之外,倒似做了一场大梦,不晓得何时才能醒来。他越想越是郁闷,正想悄悄站起身来走上一走,只听得左首有人低声说道:“小李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厉秋风听出是张贵的声音,心下一怔,暗想听张贵说话之时声音甚是清楚,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模样。难道此人担心倭寇来攻,一夜未睡么?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李成梁恭恭敬敬地说道:“眼下已近四更天了,倭寇一直没有什么异动,父亲大人不必担心。”
张贵沉吟了片刻,口中说道:“如此说来,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渐渐亮了。你挑一个精细的兄弟去找到答里安,叮嘱他一定要依计行事。若是这个王八蛋胆敢违令,或是阳奉阴违,那就休怪老子不讲情面,他留在辽阳府的七八十口家人必定人头落地,不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