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厉秋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后悔不迭。两名带路的锦衣卫不晓得厉秋风在思忖何事,眼看着他走过石墙之后神情古怪,心下惊疑,正要开口询问,早有一名锦衣卫从王宅内迎了出来。这名锦衣卫见到厉秋风之后,便即拱手笑道:“厉百户昨晚睡得可好?”
厉秋风听这名锦衣卫说话,立时听出他便是昨夜带着自己和慕容丹砚前去歇息的那名锦衣卫头目,
是以听他说完之后,厉秋风拱手说道:“多谢大人为厉某挑了一处舒适的宅子。厉某一觉睡到天亮,着实舒服得很。”那名锦衣卫头目笑道:“如此最好。阳大人已在后院摆了酒宴,请厉百户一起进餐。厉百户随我来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王宅。厉秋风一边行走一边举目四望,只见前院之中已经看不到战死的绿林响马和倭寇的屍体,不过地上和墙上仍然隐约可以看到大片血迹,兀自有血腥气味不断冲入鼻子之中。前院正房门前站了四名锦衣卫,分列在屋门两侧的回廊之下,一个个挺胸叠肚,目不斜视,右手握住绣春刀的刀柄,模样甚是威武。院子中尚有数名锦衣卫来回游走,见到厉秋风随着那名锦衣卫头目从院门外走来,几名锦衣卫立时停了下来, 目送两人走向左首角门。
厉秋风见前院守卫森严,暗想阳震中说陆炳已经离开东辽县,前往辽阳府,虽然不晓得他这番话是真是假,不过此间大事已经了结,倭寇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东辽县,陆炳趁机离开,却也并不稀奇。只是许鹰扬已经见过阳震中,必定说了不少与张贵有关的坏话。阳震中的官职虽然比不上张贵,可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亲信,有监视百官之权柄。若是他听信了许鹰扬的谗言,要对张贵不利,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张贵嚣张跋扈,又甚是狡诈,他是死是活,我原本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此人虽然心怀叵测,不过他镇守辽东多年,多次挫败倭寇,功大於过,而且他是刘师叔的门人,若是被锦衣卫陷害获罪,必定会牵连到刘师叔。是以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坐视张贵倒霉。若是阳震中和许鹰扬要坑害张贵,说不得我只好为张贵说几句好话了。
厉秋风思忖之际,已然随着锦衣卫头目穿过角门,走入中院。中院也有十几名锦衣卫守卫,见到两人走了进来,这些锦衣卫露出了提防的目光,右手不由握紧了绣春刀刀柄。那名锦衣卫头目并不在意,带着厉秋风穿过中院正房左首的角门,直向后院走去。后院之中虽然没有屍体,不过血腥气味更加浓烈。厉秋风边走边想,在王宅三进院子之中,后院死的人最多。战死的绿林响马和倭寇的屍体虽然已经被尽数搬走,但是鲜血渗入土中,血腥气味才会如此浓烈。唉,虽说咱们为了抵御倭寇不得不殊死拚杀,不过此处死了几百几千人,此时想想,倒也有一些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