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神情颇为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思忖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咱们离开东安城之后,大船在海上航行,闲来无事,我时常与丁观和船老大聊天。丁观曾经对我说过,扶桑国百姓愚昧,大多不识文字,不过扶桑贵族一向仰慕中原上国物华天宝,不只花费重金求购天朝的书画珠宝,还以能说汉话、写汉字为荣。扶桑国朝廷重臣和各地大名府邸中的重要人物,有不少人会说汉话,字写得也极为端正。这名少年会说汉话,来历必定不凡,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与那名灰衣老者竟然颇有嫌隙,似乎痛恨老者入骨。既然咱们能看出那名少年大有来头,灰衣老者不会看不出来。他带着一老一小两名怪客离开咱们是假,回去调派人手盯住咱们和那名少年是真。若是厉某猜得不错,眼下必定有人在跟着咱们。”
慕容丹砚闻言大惊,正要转头四处张望,只听厉秋风小声说道:“小心!姑娘若是想要察看四周的情形,须得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可太过慌张。他们若是知道咱们已经有所察觉,不晓得这些家伙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对付咱们。”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一思忖,这才接着说道:“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初登海岛,松田家也好,到岛上做买卖的商人和盗匪也罢,与咱们并无瓜葛,不会蓄意对付咱们。就算有人对咱们起了恶意,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内的事情。如此急促之间,他们想要坑害咱们,只怕也来不及了。眼下已近黄昏,咱们佯装无事,在岛上转上片刻,便可回到码头。码头不似岛上繁华,不易藏匿,若是有人盯梢,想来他们也不敢轻易跟随咱们前往码头。”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完之后,心中兀自犹豫不决。她知道厉秋风心思缜密,极富智计,既然他说有人窥伺在侧,自然不是假话,可是想起方才那名灰衣老者和一老一小两名怪客的模样,她心中忐忑不安,暗想以那两名怪客的武功,足以与厉大哥和我一战。灰衣老者若是想要对付咱们,不必先放咱们离开,再派人暗中跟随。除非他抱定了猫戏老鼠之心,故意要戏弄我和厉大哥。可是以那名灰衣老者的气度,杀伐决断之际,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压根不会玩弄这些小把戏。
慕容丹砚思忖之际,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四周。此时暮色沉沉,大街两旁的屋宅和店铺窗户中透出了灯光,而酒馆茶肆、布庄当铺门前则点亮了灯笼。大街上人来人往,除了大腹便便的商人、神情阴鸷的武夫之外,不时还有身穿华丽衣衫的女子嘻笑着与厉秋风和慕容丹砚抆肩而过。慕容丹砚久居江南形胜之地,慕容秋水夫妇虽然对她溺爱异常,但是於礼仪大防却是约束极严,平日里只许她在慕容山庄内读书练武,轻易不得走出慕容山庄。即便有时不得不出庄,要么慕容夫人将她带在身边,要么身边有许多丫环仆妇跟随。而且落黑之前,她须得回到慕容山庄,否则必受严责。
初时慕容丹砚心中不服,曾经向慕容丹青抱怨过此事。慕容丹青对她说道,依照礼法约束,普天下的女子都要谨守妇道,讲究三从四德,别说慕容丹砚这等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即便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子,平日里也极少出门。到了傍晚时分,女子更是不许外出,若是夜间有女子在大街上行走,必定会遭人耻笑,乡邻背后指指指点点不说,巡夜的公差捕快看到,说不定会将之捉入衙门,严刑审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