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正倚在柜台板壁上瑟瑟发抖的伙计,口中说道:“劳烦小哥将东西递给大朝奉罢。”
伙计方才亲眼看到青袍老者带着矮胖子和黄衫人大开杀戒,出手狠毒,杀人不眨眼,心中对青袍老者极为害怕。此时听青袍老者吩咐自己办事,哪敢有丝毫不从?只见他口中连声答应,快步走到青袍老者面前,点头哈腰地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青袍老者手中的白秤。青袍老者见伙计双手颤抖,知道他心中惊恐,微微一笑,一边将白秤向他递了过去,一边笑着说道:“千万将我家公子的家传宝物拿稳了!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你有十颗脑袋也赔不起!”
伙计听青袍老者如此一说,心中越发害怕,却又不敢不接,只得连声称是,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白秤接了过来。只是白秤甫一落入双手掌心之中,一股凉气便即传入伙计的手掌,他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这名伙计在和泰当多年,从端茶递水的小伙计干起,一直做到在大堂中招呼客人的大伙计,自然颇有见识。到松田岩岛做生意的商人也好,海盗也罢,带着的东西几乎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伙计时常与这些商人、海盗交往,於古玩玉器、名家字画一道颇有见地,远胜寻常士绅大户人家的子弟。是以青袍老者将白秤放到伙计的手掌之中,他立时察知这杆秤竟然是用玉石琢磨而成,乃是一件一等一的稀奇之物,岂能不惊讶之极?
须知世间玉石虽多,用玉石打磨、雕刻而成的玉器也不少,但是通体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石极为罕见,而用白玉琢磨成如此精妙的玉秤更是世间至宝。伙计在和泰当中见过的玉器不知道有多少,此时看到这杆玉秤,心中惊愕之极,暗想即便将我以前看过的所有玉器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及这杆玉秤珍贵。
念及此处,伙计心中越发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玉秤,一步一步走到柜台近前,将玉秤高高举起,颤声说道:“请大朝奉查验当物。”
厉秋风冷眼旁观,见黄衫人将白秤自皮囊之中取出来之后,灰衣老者脸色立时大变,眼中露出些许贪婪的目光,只是这目光一闪即逝,灰衣老者又变得平和起来。厉秋风见此情形,心中暗想,灰衣老者虽然是扶桑人,不过看他言谈举止的模样,显然是一位颇有见识之人。此人看到白秤之时,竟然如此失态,可见白秤非比寻常,必定是一件世间少有的宝物。
待到伙计将玉秤高高举过头顶,送至方口近前,灰衣老者虽然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躁动,不动声色地伸出双手,将玉秤接了过来,不过厉秋风站在灰衣老者身边,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嘴角也略略有一些抽搐,知道他心中激动,心中对这件当物越发好奇起来。
灰衣老者接过玉秤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之上,双手不住在玉秤边缘摩挲,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掉落在秤上。青袍老者见此情形,却也有一些忐忑不安,偷偷向矮胖子和黄衫人使了一个眼色。矮胖子和黄衫人跟随青袍老者多年,立时知道他的用意,知道青袍老者担心灰衣老者起了贪念,要从中捣鬼,将这杆玉秤据为已有,这才提醒两人小心,一旦发觉灰衣老者要将玉秤抢走,便要冲过去将他制住。
灰衣老者将玉秤在手中摩挲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玉秤捧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连玉秤上极细微之处都不肯放过。厉秋风站在灰衣老者身边,见他仔细打量玉秤,嘴唇还微微翕动,似乎正在喃喃自语,只是他自语之时并未发出丝毫声音,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
青袍老者见灰衣老者如此模样,心中越发不安,想要开口询问,又担心众人笑话自己没有见识,这才强自忍耐。只是他暗中蓄力,身子站得笔直,一旦灰衣老者有所异动,他便要冲上前去,将玉秤从灰衣老者手中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