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船上的侍卫和军士终於清醒过来,急忙手舞刀枪围了上来,要将要离乱刃分屍。庆忌却将众人拦住,拎着要离走到船舷边,右手提着要离的脚踝,将他头朝下浸入水中,随即又将他提了上来,如此反覆三次,这才将落汤鸡一般的要离放在甲板上。庆忌转头对手下众将士说道,我一向自负是天下少有的勇士,这个人敢孤身来到军中杀我,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勇士,咱们怎么能在一天之内杀死两位天下少有的勇士呢?我死之后,诸君各寻生路,不要再想着为我报仇。至於这位要离君,任由他离开好了,任何人不许杀他。
庆忌说完之后,便即气绝身亡,屍体仍然伫立不倒。众将士哭着拜伏在地上,虽然有人恨要离入骨,只是庆忌遗言无人敢不遵从,是以众将士一个个对要离怒目而视,却并没有人出手要他的性命。庆忌一死,军心离散,将军和校尉纷纷逃往他国,军士则弃甲归田,数万大军作鸟兽散,一场大战得以弥平。
吴王阖闾听说庆忌身死军散,心中大喜,急忙要伍子胥带人将要离找了回来,声称要任命要离做大官,还要赏给他许多金银珠宝。要离推辞不受,对阖闾说道,我杀庆忌,不为做官发财,只是为了吴国安宁,百姓不受杀戮。何况庆忌待我如上宾,对我恩重如山,我却用卑鄙手段将他刺杀,已无面目立於天地之间。说完之后,要离摸出身上藏着的短刀,竟然在吴王阖闾和伍子胥面前自杀身亡。
专诸和要离之后,又出了两位了不起的刺客,四人被合称为春秋战国时的四大刺客。其中一人姓聂名政,乃是韩国人氏。他受人所托,要刺杀韩国相国侠累。侠累知道自己仇家甚多,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官吏百姓压根无法靠近他身边。而且侠累出行之时,在官服之内穿着铠甲,即便有人暗地里用箭射他,却也绝对杀不了他。聂政跟踪侠累多日,却是无法下手,无奈之下,他只得学着专诸的模样自甘下贱,想尽了法子混入相国府中,终於将侠累刺杀。他杀掉侠累之后,为了不牵连家人和朋友,生怕自己的面目还会被人认出,又用利刃将自己的面孔划得面目全非,这才自杀身亡。
四大刺客的最后一位叫作豫让,生於春秋末年,初时他做了晋国范氏家臣,后来又跟随中行氏鞍前马后,但是一直没有闯出什么名堂。有一次他在晋国都城无意中救了一个险些被惊马踏死的孩童,被晋国权臣智伯看到,对他甚是赏识,当即将他召到面前,赏给他银钱,并且对他大加夸赞。豫让在范氏和中行氏家中做家臣,从来没有得到重用,直如仆役一般,此时竟然受到晋国最有权势的智伯看重,当真是感激涕零。智伯询问他是否愿意跟随自己,豫让没有丝毫犹豫,立时跪在地上,发誓要一辈子效忠智伯。从此豫让做了智伯的家臣,受到智伯的重用。虽然他并无显赫的来历,但是智伯对他非常尊重,从来不对他疾言厉色。豫让受到智伯如此恩遇,将智伯视为大恩人,为智伯办事尽心竭力,主臣二人十分融洽。
其时晋国国君已经大权旁落,智伯独揽大权,韩、赵、魏三家次之。智伯担心韩、赵、魏三家夺去自己的权柄,处处打压三家,数次想置三家於死地,只是韩、赵、魏三家势力却也不小,智伯无法将三家一举除去,只得暂时忍耐,以待时机。后来智伯逼迫赵家家主赵襄子离开晋国都城,回到赵家的封地,趁赵襄子离开都城之机,他先是将赵家在都城的势力彻底铲除,随后纠集了韩、魏两家的兵马,大举围攻赵家封地。赵襄子不甘心束手就擒,率领赵家子弟拚死抵抗,怎奈智伯和韩、魏三家联军势大,赵家的城池接二连三失守,最后只剩下一座城池,眼看着也要被智伯和韩、魏三家攻破。
眼看赵家就要全军覆没,赵襄子情急之下派心腹去见韩家和魏家的家主,对二人说道,智伯一心要取代晋国国君自立,只是碍着韩、赵、魏三家势力不弱,这才没有起兵叛乱。如今赵家就要覆亡,智伯得手之后,下一步就会灭掉赵家和魏家。只有韩、赵、魏三家联手,才不会被智伯坑害。
韩、魏两家家主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智伯的打算,听赵襄子派来的使者说完之后,便即与赵家订了盟约,商定三家联手灭掉智伯,瓜分智伯的钱财和封地。三家订了盟约之后,韩、魏两家趁着夜色退兵离开,赵襄子率领赵家兵马出城偷袭智伯的人马,将智伯打得大败。韩、魏两家也与智伯反目,三家联手围攻智伯,最终灭了智家一族,瓜分了智伯的家财和封地。
智伯虽然死了,可是赵襄子兀自不解恨,将智伯的脑袋煮了之后剥去肌肉头发,将骷髅头做成了饮酒的杯子,每当宴请宾客,便将智伯的骷髅头取出来盛酒炫耀。此事传开之后,世人都说赵襄子太过残忍,不是正人君子行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