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大路走上小路,围着那座小山绕了一圈,中间还差点走错路,到那座村子时,天光已很暗了。
“汪汪汪……”
陌生的来客引起一阵犬吠。
村中的狗自然不止一条,这一阵犬吠就如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水里,一时间村前村后都是犬吠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在下只是路过,既非坏人,也无恶意,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话音一落,面前的狗便真的安静了下来。
剑客抱剑看着,也觉得新奇。
然而近处的狗不吠了,远处的犬吠声却依然没有停止,在这黄昏中,於山湾之间回荡不绝。
不断有狗闻讯赶来支援,有的看见自己的同村狗不出声了,便也闭上了嘴,有的则比较特立独行,相熟的狗不叫,它也要叫个不停。
“诸位请回吧。”
宋游只好挨着挨着劝退他们。
村子之中,有人开门看。
为免吓到村民,剑客把剑插在了马背上的行囊上,便快步过去。
“你们是谁?”
“老丈,有礼了!我们是从长京过来的,要去禾州,路过贵地,没有算好路程,走不到前面城里去了,於是想在老丈这里换一点吃食。”舒一凡向着门缝里的老者抱拳,很有礼的说道。
“没有没有……”
“我们并非歹人,也不是讨要,用钱来换。”舒一凡怕他害怕,便又说,“老丈也无需开门,只需将吃食从门缝里或是窗户里递出来即可。”
“没有没有……”
“……”
舒一凡面露无奈之色。
天下第一剑客也奈何不了这种事啊。
这时宋游走到了他身后来,也向老者施了一礼,柔声说道:“老丈莫要害怕,在下乃是一名道人,路过此地,只想买点吃食,再讨点水喝,若有的话必感激不尽,没有也没关系,我们离去便是。”
老者瞄着他。
借着残余的一点天光,见他穿着一身道袍,也颇为面善,又看了看舒一凡,还是不放心,但也如实说:“我们晚上已经吃过了,没吃的了,缸子里也早就已经没有粮食了,到明天都还不知道吃什么呢,哪来吃的卖给小先生哦……”
“这边竟如此贫穷么?”
“到处都这样。”
“那老丈平日里都吃什么呢?”
“有什么就吃什么……”
“原来如此。”
宋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平民老百姓本就不是天天都有粮食吃,吃不起饭的时候并不少,这种时候,确实只能看当季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了,有什么便吃什么。不然人们哪会知晓那么多榆钱槐花的吃法,又哪会知道野菜的滋味,哪会知道什么草根甜、什么草茎顶饿,又有什么嫩芽不能吃。
还是行礼道谢,正待离去,老者却又出声:
“小先生。”
“老丈还有何事?”
“你要真想讨点吃食,可以去村东头的丁财主家问问。”
“村东头?”
“村东头第一家就是。”老者对他说着,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财主家在办喜事,你去了后,说点好话,也许能够讨到点好吃的。”
“多谢老丈。”
“……”
老丈摆了摆手,门缝也合上了。
“本以为能替先生省些功夫,却没想到,竟还拖累了先生。”剑客收回目光,有些惭愧的说道。
“足下已替我省了很多功夫了。”宋游笑道,“要怪只怪足下生得英武不凡,一身侠气,此时天已黑了,惹人警惕也正常,实在无需自责。”
“……”
剑客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远处:“这村子好像还挺大。”
“不小。”
“村东头……”
舒一凡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空已可见星辰。
随即低下头来,指了个方向:
“这边。”
一行人便又摸黑走去。
天黑得很快,好像每走一步,天光都要更暗一分,好在头顶星星越来越多。星光虽暗,但也不至於让地上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
舒一凡皱起了眉头,边走边说:“不是说村里财主家在办婚事吗?怎么非但没有听到敲锣打鼓声,也一点都不热闹?”
“可能有些特殊。”
“特殊……”
婚通昏,婚事本就在黄昏举行。
此时虽然有些晚了,但也是刚过傍晚不久,就算已过了敲锣打鼓的时候,也该是举行婚礼或是宴请宾客的时候,村中应该很热闹才对。然而一路走来非但村子里静悄悄,只有犬吠而无人声,甚至好像都没人去财主家做客。
“是这家了吧?”
舒一凡左右看了看,确定这是村东头的第一家,也是村里唯一一户大户人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这才上前去,敲响了门。
“笃笃……”
舒一凡一边敲门,一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很快里头便有了脚步声。
舒一凡立马将脑袋收了回来。
“吱呀……”
大门被打开了。
“哪位?”
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仆从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几人,衣着打扮都不错,都是看向外面。
仆从提高了灯笼,照亮外头几人。
“伱们是……”
“有礼了。”
这次是宋游开口说道:“在下姓宋名游,逸州人,从长京来,路过贵地,天也暗了,想在贵府讨点水喝,方便的话,再买些吃食。”
“不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