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郡真是太偏僻了。
即使这里已经是丰州,随着一行人不断南下,离资郡也越来越近,可在路边向人问路,问起资郡,都常常有人不知道。就算知道的大多也只是知道个大致的方向,不知怎么走。
路边也缺乏路碑路石。
这可真有些为难燕子了。
本身每次问路之时,就要纠结许久,在心中演算一遍又一遍,如此一来,每次去问路,都要在心里祈祷,能一次就问到。
终究还是慢慢接近了资郡。
陆路断了,要走一段水路。
不过只是很短的一段,几十里路,顺流而下,直到资郡。
侍女又从盒子里请出了车夫,叫车夫赶马走另一条路到尧州去,随即一行人在渡口等了两天,才等到有船家来。
船费总共才几十文钱。
宋游带马上船,顺流而下。
两旁多是矮山,植被茂盛而杂乱,没有多少风景可言,更无法与柳江两岸的风景相比,倒是船下的隐江远比柳江更宽更深,江水幽绿,若是晴天倒映着天空,便显得更绿更蓝了几分,倒映着云层,便也有了一点看头。
宋游便站在船边,盯着湖水出神。
左边一匹马陪他站着,右边一只猫扒在船边,也盯着底下的江水出神,却是在看道士在看什么。
船家在后边划船。
隐江果然已经没有水神了。
倒是有淡淡的妖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绝美的身影来到了他旁边,与他并肩而立,身姿优雅,也低头看了看河水,随即又转头看他。
“道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
“听说隐江原先有位水神,当年隐江在中原水系中也算最大的两条水系了,那位水神也厉害,只可惜不是人。”晚江姑娘摇头说道,“天宫虽碍於他的实力与民间信仰,承认他是正神,不过后来也把他废掉了,随后又封了好些水神,不过最多也只是一地一位,一位只管一段,再也没有哪位水神可以统管整条隐江了。”
“原来如此。”
这时从身后传来船家的声音:“几位客官莫要着急,资郡很快就到了。”
宋游闻声转头目光从这女子脸颊上扫过,看向了船家,便顺势问道:“船家在这条江上跑船,生意可还好?”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运气了,一般都是直去尧州的,跑一趟的船钱呢,也够吃个一个月了。”船家一边划船一边高声道,“像是几位客官这样只到资郡的,倒是不多。”
“船家可听说过江中水神?”
“水神?别的郡县倒是有说法,像是前边一段,还有后边一段,都有说法,供的都不一样,这边倒是没有。”
“在下倒听说过一个故事。”宋游对这位船家说道,“说是很久以前,隐江有位水神,结果无意间遗失了什么物件,就被天上罢黜了,船家大半生都在这条江上跑,不知可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嘶……”
船家听了一边缓缓吸气,一边露出思索之色,似是思索得艰难,随即才说:“倒是有点印象,听过类似的,只是客官你这么一问,小人一下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了,许是哪次跑船,从哪位客人口中听过。”
“郑溪?”
“诶好像是在这里听的!客官怎么知道?”
“听人说起过。”宋游回答完,又对他问,“船家可还记得一些?”
“记不得了。”船家连连摇着头说,“不过郑溪不远,若是客官顺着这条江漂流而下,很快就出丰州了,走三百里水路就是郑溪了,若是客官从资郡走陆路过去可就难了,基本没人会走陆路的,资郡那边好像也没听说过有通到尧州的路……”
“这样啊。”
宋游点了点头,又请教道:“不知船家可听说过资郡隐南县?”
“隐南?听起来像是隐江的南边。”船家却是摇了摇头,“不过小人却是未曾听过隐江边上有这么个地儿,若是资郡的话就好说了,呵呵说来也不怕客官笑话,小人在这隐江上跑了大半辈子,这不,右手边,一上岸就是资郡,可小人除了有时上去解手,却还从未去过资郡。”
“也是常事。”
宋游并不觉得奇怪,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这资郡啊……”
船家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水花声。
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船桨都差点落进了江水中。
今日明明是个大晴天,江上只有微风,此时却只见身后江潮翻涌,水面隆起如山丘,一道道波浪席卷,层层叠叠向着这方推了过来。
水下正有大妖现本体通行。
“哗啦啦……”
这船不小,可以载马,但在这波浪面前,却显得不够大。
江潮越近,便显得船越小。
“我的个老天……”
船家忍不住惊呼一声,坐倒在地。
任他在江上跑了大半辈子,见过河妖见过水鬼,也没有遇见过这般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