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孔轩，朕的太学祭酒孔轩，孔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有什么要招供的吗?”
永兴帝缓缓走来，走到孔轩跪着的正前方，缓缓问道:“孔轩，你贵为太学祭酒，享受天下儒生崇拜，天下文人敬佩，你的师德，让天下人倾慕，可是其他事情，或者说你的私人德行之事，朕不是很在乎。”
“陛下。”
孔轩微微抬起头，老泪纵横。
永兴帝也是蹲了下来:“现在，跟朕说说，你刚刚关於这什么大道五常浩然气的看法，到底是不是你真心实意所想?还是说，哪一个不成气的玩意，故意逼迫你，做些什么手段呢?”
永兴帝看着孔轩，很是温和的说道。
但这句话，传入一旁的三皇子耳朵中，却仿若惊雷一般，震的他心神惊慌，险些当场跪下来认错。
身体也是不自觉颤抖了起来，面色煞白。
这几年，他虽然在京城所向披靡，呼风唤雨，拉拢了大量朝廷官员，甚至还接触了一部分军队。
可这一切，都是在永兴帝的默许下进行的。
永兴帝希望他夺嫡，所以他才能如此逍遥起势，嚣张跋扈，甚至敢於直接挑衅太子。
虽然他在羽翼壮大之后，又偷偷做了些其他事，也有各种人，以各种身份，各种理由接触投靠他。
虽然三皇子心知这些人身份有问题，偷偷做的些许事情绝对是不能见光的，可他还是坚定的做了。
因为他心中清楚，只有一路做到底，最终打倒太子，坐到王位上，他才能活下来。
若是失败了，不管他有没有收纳这群人，做过些见不得光的恶事，都不重要，他都要死。
但即便是这样，一切的前提都是永兴帝的默许。
只要永兴帝不希望他继续夺嫡，他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如同泡沫般破碎。
此时他听见永兴帝如此和孔轩说话，心中已经失去了分寸，只觉惊慌失措，生死不在手中掌控。
这种仿佛溺水的无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所幸，孔轩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许久。
在过了不知多久，犹如已经坠入地狱之后，三皇子耳边才传来孔轩低低的声音。
他说道:“回禀陛下，虽说来书房面圣有些不情愿，可是，关於这功法，确实是老臣这想法。”
这想法，确实是他孔轩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不认同这儒家功法。
三皇子的心情大落大起，此时如同脱离水太久的鱼儿，又重新回到了水中，恢复了生机。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大汗淋漓了。
孔轩低低说道:“陛下，这大道五常浩然气，老臣确实是不喜欢，不相信。”
“刚刚所言，确实是老臣的真心话语。”
永兴帝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很满意，他缓缓站起身，又重新走回了书桌后，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之上。
“倒是确实与朕想的差不多。”
他低声说道:“你孔轩，在大是大非上，倒是不会站错位置。”
“虽然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做了些混帐事，但也算勉强与你本心相合，你也才会来的吧。”
孔轩再次磕头说道:“陛下在上，老臣不敢说谎。”
“行了行了，起身吧，别总跪着，都一把年纪了，要是死在朕这书房内，朕可解释不清了。”
永兴帝挥手示意孔轩起身。
“谢陛下恩典。”
孔轩颤颤巍巍的起身。
“让朕想想该怎么办。”
永兴帝两根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似乎在思考怎么办。
十余个呼吸之后，他一拍桌子说道:“既然如此，孔轩你可是当真想要辞官?”
孔轩立刻回答道:“启禀陛下，老臣自然是想真心想要辞官回乡。”
“那你明日，来早朝辞官吧。”
“顺带，表示下你对着功法的意见。”
永兴帝如此说道。
“啊?”
孔轩愣住了，永兴帝的意思他竟然有些搞不清。
三公也是愣住了，永兴帝是在想要干什么?他是真的想要推行这功法，还是不想要推行这功法?
只有三皇子，还是心有余悸。
永兴帝说道:“明日，朕会招太医来给孔轩你把脉，查明身体。”
他说道:“虽然朕同意你辞官，但你短时间内不能离京。”
“朕还有事情要你去做。”
孔轩行礼道:‘但凭陛下吩咐，老臣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不要你死。谁都能死，但你接下下来不能去死。”
永兴帝不耐烦的挥手道:“具体事情，明日你就知道了。”
“你今天就回府吧，明天来上早朝。”
他吩咐道。
孔轩谢恩道:‘老臣告退。’
孔轩大踏步走出书房，永兴帝在他身后喊道:“这几日你儿子也会到京城，朕会让人直接把他送到你府上。”
.......
孔轩离去后，书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三皇子低着头，只觉目光又聚集到了他身上。
永兴帝清了清了嗓子，说道:‘三公，还有事要讨论吗?’
三公明白了永兴帝的意思，知道这是逐客令，立刻行礼说道:“回禀陛下，已经没有了。”
“嗯，好，那三位也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来讨论。”
“臣等告退。”
三公告辞而去，书房内只剩下永兴帝和三皇子两人。
永兴帝没有说话，三皇子内心揣测不安，不知永兴帝打算做什么。
过来许久，永兴帝缓缓说道:“老三，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父皇...”
三皇子低声说道:“儿臣...”
“儿臣...”
他嘴唇嗫嚅，不知想说些什么。
永兴帝等了许久，始终等不到三皇子说明白。
最终也是没了兴趣，无聊的拍拍手说道:“好了，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便也回去把。”
三皇子听到这话，心里的滋味也是格外奇怪且丰富。
“父皇，那儿臣告退了。”
他行礼道，缓缓转身离去。
“老三，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你心里要有数。”
在三皇子跨出书房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永兴帝的声音。
“是。”
三皇子大踏步的离开了。
永兴帝还是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注视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唉。”
最终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