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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沉重、窒息、了无边际的黑暗里,耳边是糟乱嘈杂的声音。
像被凝固在琥珀中的蝉。
无法开口,无法呼吸。
“……唔!!”源於人类本能的求生欲,神志不清许孟年在黑暗中剧烈的挣扎。
微弱而痛苦的闷哼声掩盖在呼啸风声里——
落入陷阱的飞虫,正伸展着积弱的肢翼,想要撕裂尘网。
他瘦小的手臂艰难的挣扎出来,然后,沾满沙子的躯体破土终於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呕——”从沙子的掩埋中坐起,许孟年开始剧烈的咳嗽和呕吐。
“呕——”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用手指抠挖口腔,狼狈不堪的倾泄着塞满口鼻的黄沙。
直到最后。
许孟年瘫坐在那里,几乎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没剩下。
一场成功的求生,已经耗尽了他所余不多的精力。
他狼狈的喘息,用沉默的眼睛环顾四方——
烟尘漫漫,黄沙万里。
昏沉的天穹如滚滚长河,汇做江海,恢弘不定。
风沙烈烈,仿佛无穷无尽沙子的扑打在他脸上,像一粒粒铁砂,刮的人生疼。
远方看不见日头,只有一片炽亮的棱线,与色泽单调到极致暗黄沙海,隔壁沿着流畅的脊梁遥遥起伏。
许孟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一双乌黑的,属於幼童的手,从脏污的尘灰里,可以窥见稚嫩脆弱的肌肤。
这显然不是他的手。
目光落在细瘦的胳膊上,副稚嫩脆弱的身体,显然也不是。
只这半刻,许孟年挣出沙地的半个身子,又被风里刮来的黄沙掩下了寸许。
他急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榨出最后一点精力,蹒跚的走出去几步,身躯晃了晃,又一屁股坐回沙里。
幼小的孩子耷拉着身破布条似的衣服,睁着黑沉沉的眼,望着远处逐渐暗淡的天色,有一瞬间的六神无主。
许孟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太过突兀和陌生了。
目之所及的种种,都在许孟年维持了二十三载的三观上蹦躂。
许孟年用脏污的手护住口鼻,勉强防卫风沙。
濒临告捷的理智在警告他,如果不采取行动,他可能会死在这。
一遍又一遍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孤儿院里野蛮生长的环境教会了他生存,也教给了他残酷的道理——挣扎在生存这条线上的阶级,连脆弱都没有资格拥有。
他艰难的分析着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处境,极力的回想着初中地理老师教过的东西。
许孟年生於楚汉交接之地,出差也唯独指染过苏杭,沙漠和他唯一的联系,也只有初中地理书上学过的那一点。
他第一次悲哀於自己优异理科生的身份。
那让本该高二才分科的许孟年,在升入高中后的第一学期就分进了竞赛班,再没接触过文科所有的课程。
这里所指的学科,当然也包括地理。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温柔且担忧的男声:“您还好吗?”
语调轻缓,声色优美,在这样诡异的境况下,这发言竟没有显得十分的突兀吓人。
许孟年仍旧打了个激灵。
初醒时对声音的印象飞速的在他大脑中回溯——
“主体代码装载完毕...AI就位...语音包配置完毕......”
许孟年目光闪烁,
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他谨慎的发问:“你是谁?”
带着奶味的,仿佛哭腔一般颤抖着的童音,让许孟年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任了这种声音:“这是哪里?”
适当的示弱,能够获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