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干瘦的异族中年人。
神色惊恐,肤色蜡黄,一步步移过来,畏畏缩缩的犹如赴死。
许孟年心思念转,立刻觉出其中味道。
这商队竟然十分警惕,此时竟先派了个价值低下的奴隶过来试探。
男人从沙丘后翻过来,终於看见了他,第一眼竟吓得一个哆嗦。
可怕的不是许孟年,这个犹如惊弓之鸟的男人,此时看到任何东西,大约都一样不堪。
许孟年顾不得诧异,他也没好过多少。
因为他很清楚,从男人发现他的这一刻起,他的性命就捏在了别人手里。
身不由己的滋味此刻格外汹涌的蔓延出来,紮紧了他的心脏。
但他连指尖都不敢动一下。
那男人因惊吓跌了个滚儿,此时瑟瑟发抖的爬起来,却发现将他吓一跳的人,身量格外娇小。
他睁了睁眼,基础的呼吸缓了些,然后——
他从地里抓了把沙子丢过来,嚓嚓的打在许孟年背上,然后屏住呼吸的盯着。
“……”
许孟年毫无动静。
男人似乎胆大了些,蹲着身子,鬼祟的移过来两步,又一把沙子砸过来。
许孟年:“……”
见着仍然没动静,他胆子终於肥了,伸长了胳膊将许孟年一掀,然后猛地往后窜。
“……”
许孟年致死别扭的仰躺在地上,即便再紧张,此时心中也不禁无语。
这货胆子也太小了吧……
这哆嗦的,许孟年觉得自己可怜都快装不下去了。
男人终於确认了面前是个小孩。
他乌龟般伸着脑袋看。
一只至多四五岁的,无害的,生死不知的崽子。
男人下意识猛抬头,警惕的转着圈看四周,看了八遍以后,终於确认附近没其他大人了,他才装着胆子凑近过来。
颤颤巍巍的伸手。
探了探许孟年的鼻息。
——还有呼吸。
男人突然劫后余生似的激动的跳起来,冲远处喊:“大人!娃儿!四个娃儿——娃儿哟!还有气!”
男人的声音嘶哑又尖锐,又哭又笑,口音还十分古怪,囫囵的喳喳哇哇着,许孟年支着耳朵听,连蒙带猜才拚凑出个大概意思。
莫约是:“大人,四个小孩,还活着。”
那边立刻来了人。
不,不应该叫立刻,应该称顷刻。
那人是“飞”过来的!
或者说——轻功。
许孟年听到布料在风声里摩抆的那一刻,警醒的闭上了眼睛,极力压制心跳,再不敢做任何小动作。
来人是个年纪轻些的汉子。
眼睛明亮,身体健硕,看到许孟年的瞬间便是眼睛一眯,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带着厚茧的手指,清理什么物件般粗暴的刮蹭小孩的脸,仿佛要蹭下一层皮来。
许孟年忍着脸上的刺痛,控制眼球不要颤动,努力方软身体,保持微弱缓慢的呼吸频率。
柔嫩的触感让男人挑了挑眉,他稍微停下手来,盯着小孩脸上露出的一点蹭红的白嫩皮肤,呼哨一声,继续摩抆起来,只是手下的力道稍稍方轻了些。
不是对人可怜的体贴,而是手里的物件升值后,多出来了点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