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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后期经营,第一印象总是占据重要作用的。
因为,你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深入交流的。
於是那些外貌无害的,良善的,忠诚的,正直的,在人际交往时,总是占便宜的多。
在许孟年全盘接受自己“无害”的形象后,这个认真钻研过形象管理的成年人,为自己临时设定一个营业人设,就并不是那么困难了。
两天。
便同周围一圈身处忧患的孤寡老人打好了关系,甚至后头押送“货物”的护卫,对他也要优待一些。
唯独离他最近的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
依旧如同一块树根雕成都塑像,黝黑、沉默、顽固,散发着腐朽麻木的气味,截然不同的一成未变。
但对於其余人的“友善”,许孟年却并不是那么欣慰。
他没有分毫的得意。
甚至对这些人好感度上升的速度感到惊异。
这不对劲——
以他模拟出来的性格三维图……这些见惯生死的,冷漠的、麻木的、残酷的愚客,就算相处更长的时间,也不会敞开哪怕那么一点心。
凭什么唯独对他施舍友善和偏爱?
凭他长得好看?
连许孟年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是沙漠太过苍凉,气氛太过压抑,未来太过绝望,乃至於偏爱他这点无害的活力?
但沙漠已经抽干了所有的人的力气,压弯了这些人的脊梁。
它将这些人的心脏风干成坚硬腐朽的化石,没有生气,也缺乏缝隙,只有千疮百孔的疮洞。
对於地位更高的人依旧谄媚,刻进骨子里的卑微,在生死之际依旧在映照。
只是对於地位相仿的,他们却几乎连维持表面的样子都不耐烦。
对地位低於自己的,所有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残忍,发泄自己的暴躁,狰狞的犹如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或者说,这就是地狱。
——除了那个老人。
他沉默的犹如一具屍体,在许孟年眼里,却反倒成了最正常的那个。
於是比起其他相对“友善”的人,他反倒更愿意与这具“屍体”说话,即使没有回音,许孟年也喜欢坐在那里说话。
这个老人特殊的不仅仅是安静。
若仔细一些看,便能发现她的头发除去白的部分,都是棕黄的,她的五官更深刻,她的眼睛颜色极浅,让那些瑕疵般浑浊的斑块,衬得更令人心生寒意。
她是这些老人里,唯一不是汉血的。
反倒更像后头那些奴隶。
但又有些区别。
“喇衣阿婆……”他小声的叫着打听到的名字,用这两日学到的几十句“本地方言”,夹杂着普通话,絮絮叨叨的骚扰老人:“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沙漠啊……”
“现在到那里了?”
许孟年正说着,却听见身后传来惨叫。
传来沙哑的哭喊和嘶吼,传来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传来老马濒死般带血的嘶鸣。
但许孟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