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休矣!
楚府主眼睁睁看着滔天血海扑面而来,无尽的血腥气充斥在他的感官之中。
只是到了此刻,他反而没有多少恐惧。
大概是在被囚禁的这些日子在心中预演过许多次,真正到了这种时刻,他竟有种解脱了的释然。
数百载修行,转眼成空。
他回忆起了当年拜师三阳真君之时,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还是楚家当代最为优秀的传人。
他以为真传之位手到擒来,结果败在了自大之上。
他的神通被破,内心的骄傲被一同击碎。
或许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太久,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那一战他一蹶不振。
他拒绝了师尊好意,顺从家族意愿,外放宗门。
他这些年看似萧洒风流,寄情山水,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若不是心中还残留着一丝不甘,又怎么会被那位白会长轻易勾动欲望,走至今日绝境。
生死之间,楚府主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疙瘩,忽的就消失了。
和以前的自己较劲着实没什么意思。
只是……晚了啊。
楚府主留恋地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而后身心具被冻结,一股寒风好似刀子般从他肉身刮过,最后在他身后爆炸。
面前的光头魔君不满地转向一侧。
“为何不杀了他?”
“我和楚府主一直以来相处愉快,他只是一时行差踏错,我早已不与他计较。”
就见堂外走来一人,正是余闲。
他朝惊魂未定的楚府主微微颌首,语带戏谑道:
“楚府主,你今日算是欠了我一命。”
楚府主面无表情道:
“杀我的是你,不杀我的也是你,无所谓欠不欠的,你大可将这条性命拿去。”
余闲哈哈大笑:“楚府主,你果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没错,杀了你要招惹尊师和玄阳宗的敌意,虽然在我看来,尊师无足轻重,但我来玄阳境是来交朋友的,非是动刀兵。
另外,我留你一命,也是另有所求。”
楚府主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到底有些感激,只是此刻还在嘴硬。
“我的性命已经操弄於你手,又还能为你做什么?”
余闲摇摇头道:“不是为我,而是为那些大同会的客户们。”
“尊师三阳真君想必不日将至,我再留此地,已是凶险,然而那些信任白某和府主大人将灵石存入大同会的修士却是无辜。
在我走后,会给大同会再留下一笔灵石,将大爱项目勉强维持下去。
我留阁下性命,便是想要请你奉劝其他人,这笔灵石勿要妄动,留他人一线希望。
当然,劝告已经留下,听不听在你们,但……后果自负。”
干掉楚府主只是最下乘的选择。
从始至终,余闲都没打算要楚府主的性命,他看中的只是楚府主的身家。
毕竟动了楚府主的灵石,那是他们两人的私人恩怨。
若要了楚府主的性命,那就是他和玄阳宗的恩怨了,不仅不能多得好处,反而白白招惹玄阳宗的追杀。
当然,若是楚府主不识抬举,自以为玄阳宗的背景就有恃无恐,他倒不介意检验下欺天术的效果。
好在楚府主很有阶下囚的觉悟。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跑路了,大同会那儿留下了一大笔烂帐总得有人背锅,也为他以后重掌大同会埋下伏笔。
大同会在望舒府的成功经验足以证明他的想法是可行的。
只是唯独缺了定鼎的力量,这才显得被动。
待到他突破元婴境界,战力大增,到时候大同会就是他突破化神的绝佳路径。
所以大同会的名声还不能完全坏了。
楚府主刚从生死间走过,哪里会想到余闲用心险恶,反而为余闲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那些被他坑了的修士而惊讶。
“难道大同会竟是真的?”
在魔道真君出现之后,他眼中的大同会已是彻彻底底的魔道组织,不损人利己就不错了,居然到了这时候还想着那些被他们坑了的人。
余闲笑了笑:“楚府主,我早就说过大同会众生平等,无论是仙是魔,只要遵守规则,有助人之心,便是我等同类。”
“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要来此建立大同会,只可惜世俗眼光,不容我等啊。
更有如楚府主一般想要从会中分上一杯羹的存在。
这才使得大同会一步步走至今日。”
说着,他朝光头大汉说道:
“姜前辈,我知道你很想杀了他,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解开楚府主身上的禁制吧。”
光头大汉皱了皱眉,而后不耐烦地收回楚府主身上的力量。
“楚府主,有缘再见。”
余闲朝楚府主点点头,接着便与光头大汉消失不见。
楚府主感受着身体中久违的力量,条件反射般想要唤出法宝,而后就落了个空。
“他妈的!”
楚府主暗骂一句,想起自己的全副身家都被榨了个干净。
他扶起地上人事不省的童子,法力输入。
“付师弟。”
“楚师兄,是你救了我?刚才那人是谁?好强的实力,刚才那好像是真君法域的力量,我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童子迷糊醒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楚府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师弟,此事说来话长……”
……
“相公,怎么走得如此着急?”
一艘小型飞舟上,玉兰站在前舱甲板,迎着高空的风,朝余闲问道。
在她身后,是一众支起耳朵的人。
骆涵,赵诗雯,吴老祖,邱恩,邱有容……
还有被骆涵抱在怀里的阿喵。
至於阿喵它娘,早已习惯了灵兽袋的黑暗,主要是体型太大,又没有大小如意的手段。
这艘小型飞舟装它一个就能塞满船舱。
余闲道:“跑路呢,还得挑日子嘛,还浪费了一炉子的灵丹,我也想把丹炼完再走。可惜这事由不得我啊。”
玉兰面有愁色:“那我们现在要到哪儿去?”
“这事你得问诗雯,她早就安排好了。”
余闲揉了揉玉兰的脑袋,见她一脸担忧,不由好笑道:
“放心,没人追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等过几年,你想要回来看看,咱们再回来就是。”
玉兰脸上难得露出些许迷茫。
“可惜院子里的那些花了,我种了好些年,下次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能活上几株。
相公,我们什么时候才不用东奔西跑啊?”
从那个小小的福王府开始,京都,上阳城,赵家族地,上阳山,秋风城,望舒府……
一路走来,若不是身边有着相公的陪伴,她恐怕早已经迷失。
她内心还是向往稳定的生活。
只想有着自己的一个小家,种种花,养养鱼,秋收冬藏,日子便觉得很幸福了。
余闲愣了下,而后轻轻捏了下玉兰的脸蛋。
“放心,很快就不用跑了。”
“怎么了,当初说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就嫌弃为夫了?”
玉兰羞红着脸,直接扑到余闲怀中。
“才没有,相公去哪我就去哪。”
身后被硬塞狗粮的众人:“……”
骆涵和赵诗雯眼中满是羡慕。
她们知道玉兰在夫君(老爷)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是她们两人永远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吴老祖一脸麻木,表示已经习惯。
作为炼丹工具人,他只想知道公子所说的期权什么时候到帐,他有点想家了。
被软禁炼丹的邱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自家女儿,就好像在说,老子有没有说错,那就是个渣男。
然后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满是向往的眼睛。
邱有容双手捧心,嘴里喃喃道:
“原来这才是会长的真面目,他真的好温柔。”
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