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无边苦海中,没有一丝烦恼能沾上他的身。 道人心中忽然无名火起,真想爬起来把这个和尚咬碎。但是愤怒到极点之后,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大师,大师啊,你究竟……怎么……这么干净的?”
刘给给却已转身,迈开步子前往另一个厢房。身后留下了他毫无感情痕迹的四句话:“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周问鹤挣扎地坐起,细细品味这四句偈语的味道,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这是少林高僧神秀所留,只是今天品来,却多了一种傲慢,多了一层只求清明,哪管生死的冷漠。
道人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几个月过去后,他已经不会稍微动弹一下就全身钻心地疼了,但是,站起身的动作还是让他吃尽苦头。厢房内唯一看上去还能用的东西就是那张床了,鬼和尚大显身手,仅用了几根麻绳,愣是把一张行将散架的破匡床撺得有模有样。
周问鹤在床板上打开包袱,包袱皮展开权当床单了,里面还有一袋做枕头的麸子,一片葛布当被子,还有几条洗过的布带,用来替换伤口上的布带。周问鹤沮丧地心想,这至少不是他遇见过最坏的情况。
道人从厢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刘给给也正从长廊尽头的另一个厢房走出,朝他迎了过来。看来,他也安置好了自己的房间。刘给给从怀中掏出拳头大的两个蒸饼,将一个递给道人,这饼又干又硬,但是道人实在不愿意爬回一楼喝水,只能小口小口地艰难吞咽。
“我们为什么来这儿?”道人问。
“等人。”刘给给说,他吃饼的时候,另一只手在胸前探开,掌心向上,很文雅地接住碎屑,即使在废墟里吃馍馍,他的吃相也是如此干净。
“等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人在这四五天里就会过来,不过,你也要小心。”鬼和尚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一个斯文而又干净的微笑,“在见到他之前,你可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