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的洞房石室,顷刻间陷入一片灰蒙。
狂风卷着黄沙,从凌空鼓荡的土黄布袋呼呼涌出,宛如狰狞的咆哮黄龙,张牙舞爪。
近乎失去神智的吞月蛤,对於凶猛沙暴置若罔闻,继续疯狂鼓动腹部,那张大嘴彻底变作了无底洞。
於是,嘶吼的黄沙巨龙,渐渐围着巨大蛤蟆飞旋、环绕,形成一个沙暴漩涡,开始吞噬一切。
灯柱、床凳悄无声息的化作齑粉,墙壁地板纷纷崩裂,洞房石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坍塌!
最先冲到内室的灵兽狻猊,在风沙出现的瞬间,就知不妙,扭头要逃。
然而刚转身,轰,石壁碎裂,沙暴漩涡涌出内室,肆虐起整个妖王洞府。
灵兽脚下已经御起风气,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吼叫,便被沙暴漩涡吞没,那刀枪不入的身躯,被汹涌黄沙一顿啪啪乱打,迅速发青发肿,冒起血丝。
最终,随着啪的一声裂开声响,泛着灵光的狻猊鲜血,漫天泼洒,卷入风沙上下颠倒的庞然凶兽,如小猫般发出呜呜惨叫。
连这等灵兽都如此,那些冲进洞府前来救驾的妖群,就更不堪了。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个又一个妖怪被沙暴漩涡吞噬。
最强的五妖将,拚命的鼓动着周身妖气,却只能勉强护住身体,抵御风沙的捶打,无法从漩涡中挣脱。
在漩涡中飞旋的那些修为较弱的小妖,惨叫一阵后,便听砰砰砰,一个接一个的爆开,猩红的碎肉残骸将那沙暴染成了血色。
轰隆!
在风暴漩涡的肆虐下,位於地下的妖府,塌陷了!
洞府外面的沼泽浮岛上,躺着数千只醉醺醺的妖怪、凶兽,被震响惊醒后,刚挣开晕乎乎的眼睛,身下地面就剧烈的抖动起来。
地震了?
蓦然,有妖怪发出惊恐的喊叫:“大,大王的洞府塌了!”
喀喀喀,一条条裂纹以陷落的洞府为中心,向四周飞速蔓延。
“快跑,岛要裂开了!”
酒气弥漫的妖群,彻底惊醒,满脸惊惶的抱头四窜,就像一群群地震中的老鼠,呼啦啦向岛外狂奔而去。
许多身影被撞入沼泽,有修为的,裹着一身淤泥纵身跃起,没修为的,惨叫着沉沦下去,只余下咕咕气泡。
一道龙吟青光从那陷落的洞府中纵出,掠过沼泽,飞过群妖头顶。
紧随着,五个狼狈黑风,一头满身血痕的灵兽,晃晃悠悠的蹿出,闷头逃向四方。
轰!
一声震天爆响,那浮在沼泽上的孤岛轰然断裂,汹涌的气浪将沼泽搅动的泥浪翻天,宛如遇上风暴海面。
隐秘空地,青光落下,露出姜原一行。
值年功曹抬手在金黄斧钺上一抹,青光发出一声龙吟,嗖的没入斧钺,随即便见这面色发白的青袍神官,晃了晃身子,连喘粗气。
方才在地下洞府中,当风沙袋的风沙与吞月蛤的神通搅合到一起,形成恐怖的沙暴漩涡后,便脱离了姜原,以及吞月蛤的控制。
那漩涡不止是吞噬妖群,还要吞噬姜原他们!
而赭黄法衣的护身法罩,不过坚持了两息便崩灭,危急之时,是值年功曹施法护住了他们,所以这神官才如此疲惫。
等缓过气来,值年功曹忍不住看向姜原手上的土黄布袋,舔着发干嘴唇惊叹道:“你这法宝好生厉害!”
姜原也被风沙袋的威力惊住了,不过颠了颠空瘪的布袋后,露出了苦笑,“厉害是厉害,就是用起来麻烦。”
为了对抗吞月蛤的亡命一搏,姜原只得全力施展风沙袋,上次在傲来国装填的沙漠风沙,直接消耗了干净,这法宝又暂时歇了。
轰隆,远处的动静还在隐约传来。
值年功曹扭头望去,心有余悸的叹道:“那妖魔果真凶残!”
姜原也一阵后怕,那吞月蛤对他人暴虐,对自己也够狠,身受重伤不想着遁逃,竟然当场发狂。
吞月蛤被破了腹囊的阴空丹后,身体就成了个漏气皮球,越是拚命,身体精气的流逝就越快。
若他提前收手,还能勉强维持,可当他的吞月神通,与风沙袋的法力纠缠成沙暴漩涡时,他就停不下来,也不能停。
不然沙暴漩涡坍塌之际,位於中心的他,会被当场撕成粉碎。
然而,他的精气正在飞快消逝,力量自然也在极速消散,被吞噬是冲早的事,总之是死局已定。
最终,凶焰滔天的大妖魔,湮没在了越来越恐怖的沙暴漩涡里。
而失去余力的沙暴漩涡,当场爆开,将沼泽浮岛的根基直接崩裂。
望着远处狐奔鼠窜的妖怪,以及一点点沉沦的浮岛,姜原从后怕中恢复,心中涌起豪情。
肆虐大泽百年,威震四方,灭杀无数降妖方士,击退普陀山禅师,让白云潭的飞鸿仙子忌恨,五姐妹畏惧,让大敖神君忌惮,这样一个大魔头,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中。
豪情过后,姜原也暗自警醒,凶威赫赫又如何,一旦被人算计,也逃不过身死当场。
姜原忽然心头一动,转身看向值年功曹,“神官,那妖魔肉身是死了,元神可有逃脱?”
值年功曹收起金黄斧钺,捋着长须笑道:“元神遁逃,借死还生可是一项大神通,哪是一个神仙道果都未修成的妖魔,能使出的。”
姜原好奇道:“那他会入地府?”
值年功曹点点头,又一笑,“也是妖怪不修鬼仙,否则地府阴差可得费不少功夫。”
黑衣少女的急切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神官,你快看看我大姐!”
因为那大姐只穿着件内衬单衣,为了避嫌,姜原与值年功曹全背对着众女郎。
听到少女的呼唤,姜原立即想起,从吞月蛤手上接过那大姐时,女人身上传来的滚烫,以及眼神的迷乱,心头有了猜测。
女人应该是中了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