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觉醒来时,正躺在一张竹席上。
体内一丝药力正转化为稀薄的真气,应该是金玉惜喂了他回复法力的丹药;至於内劲,更是消耗得一丝不剩,需要时间慢慢恢复……之前为了施展【伏剑惊蛰】,埋下更多剑气,他用阐元功将内劲全部转化成了真气。
他勉强抬起身子,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朴素的房间——是俗世小户人家里最常见的房间。
房间里桌椅、茶具、书籍、笔砚……各种陈设,一应俱全,虽然看起来有点陈旧,颇有些年头,但却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应该是经常打理、用心收拾的。
丁觉起身,走到一面跛脚木桌前,桌上摊开了一本泛黄的书,书上是女子娟秀的笔迹,记的都是些零碎的日常。
胡乱翻到最后一页,却变成了粗率而潦草的男子笔迹,从笔迹上看出这人握笔的手一定很用力:
“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
丁觉轻轻合上书,向门外走去。
……
推开大门,几缕新鲜的阳光刺入眼瞳,丁觉不由得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一些阳光。过了好半天,慢慢适应之后,丁觉才慢慢放下手、睁开眼——
丁觉走出来的地方,是一间盖着茅草的小木屋。小木屋外绿草茵茵,白石错落,阳光煦暖,几段细碎的虫鸣洒开,立足之处竟是隐士遁居般的胜境。
远远的,他看见金玉惜双手抱膝,坐在一个土丘前。
他慢慢走上前,在金玉惜身边坐下。
眼前的“土丘”原来是一个青草盈盈的坟茔,上面立着一座无字石碑。
石碑前是一只小香炉,炉中满是香灰,还有香灰中密密麻麻的、只剩一小截的残香。
“我小时候,就和爹娘住在这里,我只记得这里叫罗敷坳,不记得在哪一村、哪一县、哪一国……”
金玉惜轻声说,“我娘四十岁才有了我,许是因为晚来得子,那时候,我受尽爹娘宠溺。”
她望着石碑,仿佛望着时光彼岸的人:“我娘没有修行的天赋,她是在我十五岁时去世的……在红尘,她的年龄已经算是寿终正寝。”
“而我爹仿佛不会变老,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中年模样。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一名修士,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拥有我娘无法企及的悠长寿命……
“我爹带着我离开这里,去了蓝湖道宗。我在蓝湖道宗一天天修行、一天天长大,虽然一直想回来看看,但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他倒是背着我经常自己来啊。
“谢谢你帮我找到这里,师弟。”
“不用谢,我只是找到了禹城,从禹城过来是你自己找的。”丁觉老老实实,不敢居功。
金玉惜笑了。
……
返程的云舟上。
丁觉盘膝而坐,一面运转《惊蛰剑诀》,吞吐天地灵气,回复真气;一面吞食辟谷丹,回复内劲。
一个深呼吸之后,丁觉缓缓收功。他睁开眼,看见金玉惜竟也是盘膝而坐,在前面一边驭云,一边翻读一本旧书。
“有意思……凡人对修真界的惊鸿一瞥,原来是这种感觉。”金玉惜频频点头。
“听起来很有趣。”丁觉一脸好奇。
“这是我在地宫上面宅院的一间厢房里找到的一本游记,作者多半是遇害了,不过里面有一篇叫《遇仙记》的写得挺有意思。”
金玉惜把书递给丁觉:“我看完了,
书给你吧。” ……
大半个月之后,两人终於回到了蓝湖道宗。
刚到宗门,两人就被金铜真人连发四五道传音符叫了过去。
金铜真人洞府前。
金玉惜正要闯进去,里面便传出了金铜真人的声音:“你先等等,让丁觉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