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丑妹没事人一般,将手中的本子放在桌上,扯过一旁的砚台,专心致志地研起墨来。功夫不大,外间传来脚步的声音,紧接着是殷主任略带奇怪的自言自语:“这孩子怎么跟这儿睡上了?”
不过殷主任也只是随口念叨一句,脚下丝毫不停地进了屋中。
屋里一阵窸窣之声,大家都憋着不敢说话,却也都被殷主任一身命师的打扮惊着了。蛮荒上给人算命的命师共有两种,一种是身着修士法袍,手托量天尺的命师,此种命师大多是开脉的修士,品阶不高,入不了大宗大派,又不想出入蛮荒猎杀妖兽。
好在修道之人对於五行术数本就通晓,再读写论命的经卷,就改行做了命师。他们毕竟是开了脉的修士,不论算的水准如何,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把他们当作半仙看待了。这种命师收费不菲,一般不在街边摆摊,他们出入都是豪富人家,往来都是饱学之士,属於命师中混高层的一派。
再有一种命师,就是给凡人百姓看相推八字的江湖客了。这些人本身就是凡人,不敢学人家穿修士的法袍,又为了显得有学问,就喜欢穿书生的长衫。可命理相术又不是书生的本行,他们就在头上加一顶绣了八卦的道冠,一身行头就显得不伦不类。
殷主任此刻的打扮便是头顶八卦道冠,身着书生长衫,一副地道的江湖命师模样。他进到屋中,清了一下嗓子,坐在后排的朱丑妹高喝了一声“起立”。
一众干事,连同朱丑妹都齐刷刷地站起来,唯有窗边那小胖子,动作慢了半拍。大家不敢说话,按照规矩,全朝主任行注目礼。
殷主任笑着摆手,让大家全都坐下,又朝门外招手,两个弟子费力地抬着一块三尺多高,两丈多长的黑漆漆的大石板进来,戳在主任身后事先架好的两张矮桌上面。
殷主任也不多说,手中拿了一块裁缝画衣线的粉石,刷刷刷,在大石板写下三个字《拿心赋》。
写完这三字,殷主任才转回身,与大家讲起这次传道之主要目的,那就是教授大家如何揣测人心。按照主任的说法,看破人心并非一定要用搜魂术之类的邪术,甚至许多根本不懂道法的凡人,就是揣摩人心的高手。而他身上所穿之长衫道冠,就是这类人常用之行头。
一众干事这才恍然,原来主任所讲之“拿心术”,就是江湖命师的观心诀窍。像赵四这种久居偏远的小地方人,对於命师还存在颇多好奇,尤其见过许多凡人也能铁口直断,断人命运奇准无比,在他以为,那些凡人必是身怀某种能够窥测天机之不传秘术。听说主任要将此种秘术传授大家,心中也是一阵激动。
至於几个生长於大城的干事,就比赵四见多识广的多,他们对於凡人之命师根本就不屑一顾,知道他们所靠大都是骗人的把戏,哪会什么窥测天机之秘术?他们却想不明白,主任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竟然也要大家跟着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