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师兄的做派让白掌柜疑惑,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心头闪过,便被抛到脑后。修士在漫长的生命中,养成各种古怪的脾气秉性,也不奇怪,白掌柜只求灵石到手,至於那地渊水用来煮茶还是洗澡,又关他何事?
他从西后院退下来,唤过两个手脚麻利,心眼灵活的伙计专司西后院的一应需求。安排妥当之后,便转了个弯儿,直奔后院里成老三的房间,这才是他真正需要好生巴结的主顾。作为商队的大把头,成老三属於地位不高,却手握实权的那种关键人物。随行的筑基高手地位超然,但对於这些日常琐事却是根本不理的。
白掌柜的预料不差,除了西后院那严姓怪人,成远号商队中还有七八个炼气中期的寒门弟子,随队历练。商队此行一路向东,哪怕一路顺风顺水,也得走个十年八年才能抵达皇城。从临渊到皇城的距离号称十万里,那是修士御剑飞行的直线距离。商队在沿途各个城池交易货品,路途蜿蜒曲折,总行程就要超过二十余万里。许多炼气弟子出门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回乡时已经是历经风霜的中年人了,更有不知多少炼气少年,一去便再也没有音讯,做了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百里铺之前得到的消息说,商队的人数在七十人上下,这里头却没算上那些一路送行的少年们的家中长辈,七八个寒门修士,送行的倒有三五十人。送君万里,终有一别,到了百里铺就是大家离别之地,一时间院里院外乱作一团,家中长辈或谆谆嘱咐,或暗自垂泪,倒是那些寒门少年,脸上纵有几分初离家的忐忑,但更多的却是雏鸟对於鹰击长空的渴望与豪情。
白掌柜在成老三屋里说了一阵子话,也不敢多待,便告罪出来,指挥着手下伙计们忙活一阵,又见专们伺候西后院的那两个伙计也跟着大家忙活。白掌柜忙将两人招呼过来,皱眉问道,为何不在西院伺候?
两名伙计解释说,西院仙师嫌咱俩碍眼,将咱们轰出来了。
白掌柜吓了一跳,忙问两人做错了什么?
两名伙计苦着脸解释说:“那仙师在水中泡得舒坦,小的们就问了一声是否要添些热水,那仙师就说咱们呱噪,将咱们全都赶了出来。”
白掌柜埋怨道:“那你俩也应该在门口守着,万一仙师招呼,没人应承怎行?”
伙计笑道:“仙师睡得深沉,我俩在院门口都能听到他老人家的呼噜声,一时半会醒不来。”
白掌柜奇道:“仙师泡着澡便睡着了?”
伙计嘿嘿直笑:“可不是么,咱们连桶都不用往外抬了。”
白掌柜沉吟片刻,还是不放心,亲自跑到西院,站在院门口倾听片刻,两个伙计所言果然不差,屋里传来阵阵的呼噜声。白掌柜一阵狐疑,不知这位严师兄练的是否就是传说中,睡觉也能修行的,诸如“颠倒酣龙功”之类的道法?为了慎重起见,白掌柜还是留下一名伙计在院门口守着,这才转回到前面大堂,顺便看一眼那些大桌吃饭的凡人。
白掌柜身为炼气修士,等闲的凡人不在他的眼界之中。但随着商队出行的凡人,都是以命博钱的亡命之徒,以凡人的寿命,哪怕是少年人,最多也就是随着商队跑个两三趟,便跑不动了。实际上,真正能在这趟线上跑上一个来回,而不缺胳膊短腿儿,能囫囵个儿回来的就算是个福气大的了。
这帮家伙挣的都是金叶子,过的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生活,出手反倒比后院那些随队的炼气修士还要豪气许多。百里铺对於这种客人自然是非常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