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懂大明律法的易鹏也知道,在夜间,对於这些进出的货物,是一定要检查的,可是这守门小卒却根本不闻不问,这防御的措施,简直荒废到了极致了。
这要是出一点事情,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众人找了一家装饰豪华的旅店,便陆续住下了。
易鹏并不缺钱,因此要了三个上房雅间。
当他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他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那位青衫书生。
青衫书生手里拿着酒壶和酒杯,笑着对易鹏说道:“易兄,有没有兴趣喝上两杯?”
易鹏当然没兴趣了,但是毕竟初次见面,这个面子不好驳了对方,便点头道:“荣幸之至。”
两人坐在桌上,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说地。
在聊天中,易鹏也知道了这青衫书生的姓名来历。
这书生姓吴,出生於荆州府一个世家大族,家境富裕,光是铺面,便遍布荆州城各地,有数百家之多。
吴生此次之所以特意前来与易鹏亲近,不过是羡慕他的道术,想要讨教一二。
易鹏不可能真教他道法,便用道法真经上的一些言语,糊弄过去了。
随后,易鹏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吴兄,你说你经常去各地游历,那应该见多识广,你是否知道,今天城门处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吴生道:“易兄是说的那些大包小包,托着货物的人吗?那些都是一些走私的贩子。”
走私的贩子?
现在的走私贩子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走私了吗?
或许是看出了易鹏脸上的疑惑,吴生笑道:“易兄是不是觉得这些走私之人太过明目张胆了?”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杯,然后笑道:“其实,这些走私贩子都是给守城们的官吏们送了钱的,而且出的价钱还不低,否则守城的官吏怎么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这样的事情,在我朝太普遍了,根本数不胜数。”
或许是吃的尽兴,他继续说道:“说起这走私贩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两件趣事,不知道易兄有没有兴趣听听。”
易鹏对於新鲜事物还是很有好奇心的,於是便说道:“吴兄请说,小生对於各种趣事,都非常感兴趣。”
吴生以为易鹏是因为年纪轻,因而喜欢听故事,於是便说道:“这个事,与今天易兄所见的走私贩子有关。话说有一个贩子,专门走私食盐。这可是暴利啊,不过这贩子还挺小心,每次贩的数量不多,只能装下两个坛子而已,封了口,粘上卖茶叶的招纸,当做茶叶之类的混进城来。”
“原本他上下打点了守城的官吏,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被守城的小卒为难,但是有一次,他运着两个坛子入城时,两个坛子却被守城的官吏给查了,不仅两坛子食盐被充公了,还被扣了下来,交了一大笔银两才放他走。出来衙门之后,这走私贩子自然心里不甘心了,他打听了一下,发现原来是守城的官吏换人了,他原先打点的官吏被调走了,现在管理城门的,是一个新来的官吏,因为没有送钱,这官吏便把他给查了。这种事情,走私贩自然心里敢怒而不敢言了。过了几天,他又来了,依然用板车运着两个坛子,上面贴着茶叶标签。守门的官吏看见了,只当是他又在贩盐,便上前又把他的板车给扣住了,不过这一次,这小贩吓的直接跑了。”
“这官吏哪里会管这个小贩,他现在一门心思放在这两坛子食盐上面,他命人捧着这两坛子盐,欢欢喜喜的送到了他的家里,然后打开一看,我的天啊,这哪里是食盐,原来是一坛子粪水,而且粪水里还放了成千上百个蚂蚱,这些蚂蚱跳了出来,把整个屋子熏的臭气熏天的,让这官吏一大家子人全都熏吐了,连连往外逃。蚱蜢在他屋子内蹦来飞去,闹的满屋子到处都是屎尿,你说可笑不可笑?”
易鹏说道:“那小贩这么干,以后看来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这一下把守门官吏得罪的这么狠,哪里还混的下去。
吴生点了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小贩应该是早准备抽身去别处了,这才用这方法报复回去。”
说完,他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这是我亲眼所见。哎,常言道,人心不古,诡变百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多的很啊。那一年我游历到了江夏,也是城门处的事情。当时我去一个朋友处玩耍,我那朋友正好就是江夏城的守备,原本我和朋友在酒楼吃酒,结果一个小卒上来禀告我朋友,说忽然来了一个眼线,说有一宗私货,明日要出城,这货是一大宗珠宝玉石,价值连城,但是出城的方式很特别,是装在棺材里的,装作扶丧的模样。对方打着什么灯笼,什么牌子,几个孝子,长什么模样,都说的清清楚楚。因为事情重大,查起来是要开棺的,因此我朋友便回去,招其他守城的官吏商量此事,我也跟着去了。那眼线一口咬定,这就是一批私货无疑,而且愿意把自己的身子押在衙门里,任凭处置。守城官便把这眼线留了下来,明日做个见证。到了明天,守城官还有我朋友以及我,都等候在城门处,留心着过往的人群。果然下午的时候,有一家出殡的经过,所有牌子、孝子、灯笼,都同那眼线说的一模一样。於是大伙一拥而上,便把这伙人全部扣了下来,说他们棺材里有私货。那孝子又惊又怒,说自己怎么可能藏私货呢。”
“此时守城官全都聚在一起,商量着查验的法子,最终除了开棺之外,别无他法。守城官问那孝子,这棺材里到底装着什么。孝子回道,是我父亲的屍首。”
“守城官又问,此刻要把棺材送到哪里去?”
“孝子说,送回原籍。”
“守城官问,几时死的?”
“孝子回,昨日死的。”
“这一下,守城官发现了问题,他说道,既然是作客他乡身故的,多少总有点后事要料理,怎么可能昨日去世,今天就立即运回原籍了呢?这里面一定有蹊跷,看来不开棺查验一下,是弄不明白了。”
“那孝子大惊失色道,开棺见屍,这是有罪过的,你们难道想要仗着官威,就这么仗势欺人吗?”
“其他官员听了守城官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全都主张开棺查验。守城官便喝令开棺。”
“那孝子见此,便抱住棺材,嚎啕大哭,怎么都不让他们开棺。”
“这时,一个小吏观察细心,说道,这孝子虽然看起来哭得厉害,但是眼睛里一点眼泪都没有,可见,他是装的,心虚了,这棺材里肯定有问题。”
“当下,守城卒子们七手八脚的,拿起斧头、劈柴刀,就把棺材劈开了,一看,官员们吓的面无人色。这棺材里哪里有什么私货,就是躺了一个死人。”
“那孝子不由分说,抓起守城官便要拉着他去报官,守城官也被吓的不清,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最终好说歹说,终於和孝子谈妥了。”
“守城官给重新买了一个上好的棺材,把屍体收敛了,同时也赔了五千两银子,这件事情才作罢。”
“你说也巧,从此之后,连续几天,城门处都有棺材出城,不过,那时候守城官都成了惊弓之鸟了,哪里还敢过问,只得看着这些棺材从眼皮子底下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