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尘眉头微挑,琢磨起其中用意。
幽冥教此意是想说冤有头债有主,只把仇怨落到具体个人身上?
他与幽冥教的仇,在於西山岛死去的亲朋好友。
卢昊一死,当年的参与者便不复存在,仇怨到此了断。
听雨阁与幽冥教的仇,在於覆灭的石府。
道义盟与幽冥教的仇,大的不谈,小的便有父母为幽冥教所害、立誓复仇而自号幽冥的幽冥。
这些仇怨若不细究个中关系与情分,确实同他干系不大。
是以,幽冥教才希望他两不相帮,都不插手?
姜逸尘没有立即给出答覆,反问道:“若是我死,幽冥教将作何承诺?”
卢昊答道:“只要听雨阁和道义盟不主动来犯,我幽冥教绝不出手为难。”
不得不说,幽冥教的提议很有诚意,姜逸尘不该去拒绝。
当然,姜逸尘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的初衷便是要杀卢昊。
这桩附带的交易,相当於将他从三者之间摘了出来。
在脱离出幽冥教后,他还从未细想过如何来面对这个并非黑白分明的帮派。
卢昊代表幽冥教而来,这番提议自是源自夜殇和哭娘子。
二人给了他个回旋余地,让他能借此避免陷入两难境地,至少能做到自欺欺人,求个心安。
姜逸尘暗自苦笑。
他不意外幽冥教会对他有所防范。
却是意外幽冥教竟会如此重视他,甚至甘於用一位判官的性命来换他一个承诺。
也意外夜殇和哭娘子未将他归为死敌,反是给了他个承情的机会。
今后再见,他该当他们为敌还是友?
面对幽冥教两大智囊,自己真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这个交易他显然只有接受的份。
……
……
人约黄昏后。
月上树梢头。
战至月圆时。
月坪光如昼。
无字坪不是处在山顶,也不是落於山脚,而是插在山腰。
夏夜山风不大。
用去足有一炷香功夫,无字坪上氤氤氲氲的烟尘砂石才被吹散干净,现出真容。
天上皓月当空,群星隐耀,宛若白昼。
无字坪似被重新打磨过一番,在月色打照下,亦是光白如镜、璀璨夺目。
只是细细打量来,便可发现这比之幽京城门还要大上三四倍的石坪少说也被磨去了半尺深浅。
石坪表面也并非完完全全的光滑平整,反倒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洼、凌乱无序的剑痕,非是远观粗看可见。
本便只留存个遥远传说的无字坪,从今而后,想来更加没脸见人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无字坪上多出来的两个“大”字了。
两个“大”字相去约莫两丈。
一个粗犷,一个窍瘦,摆相颠三倒四。
粗犷的“大”字端部立着一柄剑。
一炷香里,已有不少鲜红色的液体自端部处漫延开来。
但大多液体还是顺着这个“大”字形体流淌。
“大”字仍旧是“大”字。
另一旁,那窍瘦的“大”字的横撇捺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仅是胸膛起伏不定,不时还有咳嗽声响起。
姜逸尘杀了卢昊。
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临行前龙多多送他的一袭新衣,现下已是破洞百出,且汗血尘土乱沾一气,只要打上一两口补丁,他便是个合格的乞丐了。
他更数不清自己折了几根骨头,各大脏腑伤损几何。
简单的呼吸吐纳、运气调息都能将他疼得几近晕厥。
好在,药老赠予他的唯一一颗接骨续命丸还在孜孜不倦地修复着他体内伤损。
只是,他恐怕得在这无字坪上“躺屍”大半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