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寒似是再也等不急了,心中暗道既然你胡终南还是不肯主动出来见我,那我便将这马车劈裂开来,与你相见。
想罢,舒雪寒唇齿颤抖,口中要喊得最后一个数字呼之欲出。
几乎是在同时,她手中的佩剑也在空中抡了个满月,似是要全力向眼前的两辆马车劈去。
足以见出舒雪寒的这一剑中,藏了多少爱恨情仇,多少无奈迫切。
“一。”
这个“一”字的发声才到了鼻腔,还未从她口中甩出,却突然听见马车轿内传来一句憨憨的回话:“千万别劈...千万别劈,劈坏了马车,少爷和二小姐还怎么回陵州,那老胡的罪过可就大喽。”
舒雪寒即将挥手而出的剑,戛然而止。
坐在轿厢内的那人的声音,她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听过了。
可再听到时,却丝毫不觉得陌生,仿佛这声音就在昨日她还听到过一样。
舒雪寒的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在那一瞬间似是瘫软了下来,手中的剑,也耷拉到了她的腿侧。
轿中的话音落地未过许久,便看见之前木小年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轿厢门帘被人从里边缓缓掀了起来。
又过片刻,轿厢内缓缓探出来一张老脸,那脸正是陪在木小年身边近二十载的老胡的脸。
只不过面对这立在马车前的落花宫宫主舒雪寒,老胡的脸上并没有先前对待世子木小年时那标志性的憨笑,面容之中尽是庄肃威严之情。
如此神色的老胡,刚从斜长石阶上赶下来的世子木小年很少见过,甚至是从来没有见过。
木小年突然从老胡身上嗅到了几丝出尘的气味。
或许这才是一个凌驾於天下英雄榜之上的绝世高人才该有的姿态。
木小年下了石阶,见了如此模样的老胡,跟他身前的舒雪寒一般,突然都有些错愕呆愣。
木小年没再向前一步,他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老胡。
而真正的老胡或许应该属於他身前的落花宫宫主舒雪寒。
或许他此刻从石阶上赶将下来,也是多余的。
...
...
老胡缓缓从轿厢内走了下来,原本微驼的身躯此刻似是也挺拔了许多。
或许他从来都不曾驼背。
下了马车来,老胡立在青石台上,对着远处的木小年轻轻摆手示意他眼下并无什么祸事,破天荒的没有看向木小年,也没有对他憨笑,而是一双深沉眸子落在舒雪寒的身段之上醉眼婆娑,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却只道出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雪寒,别来无恙。”
似乎他和舒雪寒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情仇,只有这六个字表达起来才最为真切。
舒雪寒的眸子突然有些红润,面上的肌肉有些抽搐,但却看着并不明显,似是在强压着自己的表情,缓了片刻后才开口回道:“三十年了,你我都老的不成样子了。”
老胡听了这一句,原本有些光亮的眼神突然又暗淡了许多,未再吭声。
木小年所站的位置,虽是听不清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但从老胡的面色之中可以断定,他和舒雪寒的关系是故交,但远不止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舒雪寒和老胡两人就这样四目对视着,眼中之意扑朔迷离,彼此都很是默契的再次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
这种默契,似是他们二人与生俱来的。
...
...
眼前人,是旧梦人。
心头事,是未解事。
舒雪寒突然面色一冷,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垂在地上的佩剑又突然指向胡终南,一字一句开口问道:“七星龙渊剑对你既是如此重要,此刻为何会在陵王世子的手中?”
胡终南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雪寒,三十年了,你为何还会对此事如此耿耿於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