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天客人不多,整个酒肆也就崔绣一人而已。
前方小巷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蓑衣雨笠,剑不离身,马上还驮着什么货物,看样子是一队江湖人马。
老板本就盼着崔绣快些吃喝完,反正今儿个天怪的很,看样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客人来了,远处还有一队看着像是滚过刀子的人马,可千万别再来店里了。
老板是做小买卖的,这凉城虽说就在那座西北王府的脚底下,但西北人本就争强好胜,那些个江湖武夫之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他看到这些江湖人就有些脚抖,默默祈祷。
那队人马就要经过酒肆,就在老板长舒一口气时,那队江湖人中一个胸有蛇纹的瞠目持刀大汉突然说道:“今儿个天气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雨势不大却冻得瘮人,咱哥们要不喝两个小酒暖暖身子去!”
老板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忙上前去赔笑道:“这位爷,今儿我家店已经打烊了......”
“我真是操了,你当老子瞎啊,”先前说话那人大着嗓门指着崔绣,“你他妈是不是戏弄老子啊!”说完抡起一巴掌就向老板扇去。
老板是个中年枯瘦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崔绣只是面无表情的喝酒。
照这架势,这老板估计得让人一巴掌给成残废。
只是这关他什么事?
前些日子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调查,甚至还不惜暴露了一些西北王府内部的碟子,终於打探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眼前这伙看似只是一帮江湖人马,其实跟那座六扇门有不小联系。
难怪当初自己在那位六扇门西北分舵主事陆川跟前一提孙仲就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六扇门中并非是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所以“刺杀西北节度使”这件事情一定只有那极少一部分人知道,甚至可能连那位在西北历练的齐尚书的孙子都被瞒住了。
刚好,眼前这几个看似是江湖草莽实则全是六扇门七品精锐便是那极少数的知情者之一。
他将这口酒饮完,轻轻咂了咂嘴。
味道还不错。
下一刻,出手欲扇人的大汉还没扇到人家脸上,突然目睹了自己的手从有到无的过程,没有刀光剑影,但自己那只手就是莫名与身体断开,血溅了一地,那只手“啪”地掉在积了雨水的地板上,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老板见到那只断手当即就昏了过去。
汉子嚎叫一声,几乎响彻小巷,他那些同僚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那大汉的身体仿佛遭受了什么重物锤击,二百来斤重的身躯砰然倒飞出去,连后面那批驼了货物的马一并撞碎了路边一面院墙。那群江湖草莽终於意识到自己碰上敌手,就欲迎敌,但他们脖子上先后出现一道极其细微的伤口,毙命於无形。
雨下得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了这场无声的虐杀。
崔绣只是坐在桌子上喝酒。
最后只剩下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的草莽,人已经痴傻了一半,就这么呆呆站在那里只差脸上写着“等死”二字了。
崔绣随手一抓,那人如稻草人一般直接以跪姿被吸到酒桌旁边。
崔绣又给自己倒了一壶酒,却不是给自己喝,而是泼到那人脸上。
那草莽好似清醒了些,看到眼前的蓑衣客,一个劲儿地磕头,每重重一磕都与雨声溅在一起。
崔绣突然重重一踢,那人砰然倒飞出去,只觉得自己肝肠寸断,想要自己了结,手脚却不能动弹,口中满是鲜血。
他只看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蓑衣客缓缓走到跟前,蹲下身子,淡淡道:“告诉我,是谁杀的孙仲,我帮你了结。”
那人一张口,血就往外窜个不停,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陆......陆川。”
说罢,崔绣又是一脚,屍体和刚才那些江湖草莽堆在一起,立马有一队乔装打扮的锦衣卫从巷子的四面八方出来清扫残局。
这场雨下得很大,一切仿佛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第二天陆辞接到消息率领一队金吾卫来到芷泉巷时,已是人物两空。
叶辞身披白鱼官服,眼神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
大昭寺内。
那个缺席一天的年轻人又回来了,这一次他没有去广场上看那些孩子练武,直接去了主殿,坐在一席蒲团之上。
方丈还是在老位置的蒲团上打坐,年轻人刚一进门,老僧就笑眯眯地问道:“施主怎么昨天没来呀?”
年轻人淡淡道:“没空。”
方丈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事实上,距离上一次二人之间的不欢而散才过去两天而已。
沉默片刻后。
方丈微微叹气道:“施主戾气太重、执念太深。”
崔绣充耳不闻。
方丈又道:“但施主已经在改变了,不是吗?”
崔绣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把做官那一套带到除了朝廷之外的地方,都不好使。”方丈温声道。
年轻人眼角微微一跳,冷笑道:“看不出来,大师除了当和尚还当过官呐。”
方丈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其实老僧的话并不多,但每次总是能够激起崔绣的怒火,虽然他城府极深不易表露情绪,但还是不胜其烦。
待他为顾子墨守灵一月之后自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