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衣见状眉头微微一挑,对正在嗦粉的崔绣一番打量,见他正满脸通红,额头上甚至隐隐有小汗珠浮现,嘴角讥讽道:“哟,看来咱们的崔绣大人是吃不得辣的呀。”
崔绣没空理她。
顾南衣对着那位卖粉的小娘子笑道:“姑娘,给我也来一碗。”
小娘子先是见到了这么俊俏的公子哥,然后又来了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忙诺了一声,一边打作料一边不禁悄悄反覆打量二人,只当这二人是一对了。
顾南衣瞥了一眼旁边的崔绣,像是忘了什么道:“对了,多要点辣。”
说完,她美目盯着那位小娘子,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一番,轻声自言自语道:“多好一姑娘,可惜了。”
在一旁正在吃粉的崔绣闻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顾南衣轻声冷笑道:“你们男人就会祸害这种好姑娘!”
崔绣闻言也不理会,翻了个白眼,表示锅从天上来。
当小娘子终於递来一碗比崔绣那碗还要红亮些的的凉粉,顾南衣眼皮微微跳了下。
崔绣终於把自己那份吃完了,也顾不上有些肿胀鲜红的嘴唇,转头在摊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瞧着二郎腿,看着顾南衣,那意思就像是要是你不把这碗吃完我就看不起你的纨絝模样。
顾南衣也端着那碗凉粉坐下,刚吃了一口,眼角就有些红润。
她面无表情,又吃了一口。
崔绣突然开口道:“你来干什么?吃凉粉?”
顾南衣不理他,因为她已经被辣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自顾自的吃着。
崔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警告你,不要打那个和尚主意。”
他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顾南衣,微微眯眼。
昨夜在楚潇潇和胡继宽相继睡去之时,他悄悄和那位西北潜伏的锦衣卫百户向城见了一面,让其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悄然派遣一百号锦衣卫好手至黑水崖伪装埋伏。
而在此之后,那位百户还告诉他了一个关於身边这位青衣女子的消息。
崔绣看着身边正被辣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只顾着吃的顾南衣,眼神有些复杂。
消息说这个女子与那位前朝的白衣国师有些关系。
那如此的话谋杀孙仲节度使的凶手是否就可以把此人排除在外了?崔绣不知道。
此时他心中各种事端的牵头线已经是乱成一团。
这趟西北之行已经有了太多意外,他不愿再多生事端。
况且那位三皇子李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位东临剑仙又怎么可能亲自来西北抓那个小妖女?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他突然站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女子的肩膀。
顾南衣猛然抬起头,看向崔绣的眼神有些嫌恶。
崔绣淡淡一笑,看着她那只甚至比他刚才还要更加红肿一些的嘴唇,轻声道:“吃不了就不吃了,没人逼你。”
那席青衣闻言更恼,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崔绣见状无奈一笑。
他望往那座黑水崖,眼底微微泛起涟漪。
北镇抚司中一档天字级密案中曾记载,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魔教似乎和这黑水崖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相信,这个秘密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感兴趣。
寺庙里边,郡主正百般无聊的对着佛像敲敲打打,她始终觉得这尊九丈佛像有点诡异,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看着它就感觉闷得慌。
一旁的黑衣俊美和尚正坐在蒲团上打坐,也由着小妖女胡来,并不加以管制。
白日里随便小妖女在寺庙内打闹,可是一旦到了晚上,他便不由分说地把李时毓赶出寺庙,只准她在马车里睡觉歇息。
李时毓敲了敲暗淡的佛像,再看了眼正入定的黑衣和尚,无奈道:“和尚啊,我说你究竟在等什么?”
自打他们上山以来已经过去了三日,却冲冲不见这和尚有什么动作,白日里似乎就只能见到他在蒲团上打坐,夜里他把门一关,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捣鼓个什么东西。
李时毓即便是再有耐心,此时也不禁生出一些躁动。
和尚也不理会小妖女的嘀咕。
她看了看手中的那柄白玉柄的扇子,扇面上绣有一众山河社稷图,已经不是第一次打量这些图像的李时毓还是不禁赞叹道:“看来本郡主的眼光还是不错。”
虽然事后为了补偿色胚把自己做得那柄罗缨扇子给了他, 但那个色胚好像还不满足,自己又是大人有大量的策马江湖的女侠,最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常年挂在腰间那壶朱红葫芦给了崔绣,不过她警告过那个色胚,不准用这个葫芦来喝酒!
李时毓小嘴瞥了瞥,也不知道这个色胚听进去没有。
正在打坐的和尚突然睁开眼,一向目光柔和的俊美和尚此时居然炯炯地盯着李时毓手中的那柄扇子。
李时毓感受到和尚的目光,下意识把扇子往怀里一收,“看什么看,没见过扇子啊?”
年轻和尚看了一会,笑了笑,便也不再多看。
李时毓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年轻和尚闻言并不在意,有恢复了平静。
有些人天生就是奇珍宝物拚了命的往自己身边靠而不自知。
若是他真要跟这个比自己小了几辈的郡主斤斤计较,岂不是每天都要被气个半死?
他看了眼那尊有些暗沉不知材质的九丈佛像,心中默默盘算。
天外突然下起了阵阵小雨,天空灰蒙蒙的,山势其实不算高,但此时看上去竟然感觉就像和云层近在咫尺。
俊美和尚双手合十。
该来的终於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