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2 / 2)

崔闻言浑身俱震。

东方朝辞,三十年前位列武榜第一,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沉重。

画上女子曾经扬言要以江湖共主的地位去和紫禁城中的皇帝陛下争一争那把龙椅。

他突然想起今日那位老剑仙所言。

崔绣深吸一口气,看着中年男人,有些犹豫道:“难道你们......”

东方朝辞即便是三十年前天下无敌,而且相传有一副不老容颜,可她与他之间实在是......

不仅相差了近二十年的年龄,一个是魔教教主,一个是大秦王朝的王爷,身份更是天差地别。

西北王凝视着画像,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声道:“如果真的爱了,才会明白这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是命运的安排。”

崔绣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中年男人突然话语一转,“虽然我早就在京城中认识了你,但你的真实身份我却是从来没有失去过好奇。”

崔绣突然心生警惕。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缓缓收起了那副画卷,坐在一张几案前,用手指着另一张黄花梨木椅子,笑着道:“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坐下?”

崔绣无奈一笑,只得跟着坐下。

中年男人给自己和对面的年轻人倒了一杯酒。

崔绣有些犹豫。

中年男人失笑道:“没有毒。”说罢他自己先饮一杯。

曾经嗜酒如命的崔绣此时咬了咬牙,也跟着西北王一口喝下。

中年男人缓缓喝出一口白气,酒香四溢。

崔绣轻声道:“看来今晚王爷已经喝了不少。”

中年男人只是微微摇头。

他缓缓道:“有一件事,其实已经埋在我心底很多年了。”

崔绣闻言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大秦王朝第一王爷。

中年男人自顾自道:“我今天其实差点没忍住,几乎就要动手杀了我那侄子。”

崔绣眼皮猛然一跳。

中年男人又笑道:“可是我若出手,时毓必然也会死於王晟手下。”

崔绣尽量保持平静,轻声道:“王爷爱女,天下尽知,此乃天伦。”

中年男人闻言突然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西北王笑意未退,嘴角有些讥讽道:“天下人皆道我爱女,可谁又知道时毓其实并非我所出?”

年轻人坐在一旁浑身僵硬,一身飞鱼服下冷汗如雨。

寺庙内。

一切都从进寺庙时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开始。

好像有些暧昧,但又不完全挑明的感觉简直让他有些抓狂。

但他偏偏竟然有些享受在其中。

崔绣深吸一口气,缓缓冷静下来,还是决定先将顾南衣扶起,坐在其身后,缓缓输送内力进她的身体。

由於先前三人进来时顾南衣是在最下面那个人,故此她虽然有九品修为,却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顾南衣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只觉一阵暖流经过周身,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为其输送内力的崔绣,冷笑道:“假惺惺的作甚?”

崔绣并不理会,只是继续输送着内力。

李时毓看了看眼前这个容貌不输自己的刺客,发现后者正在盯着自己,疑惑道:“你是谁?”

顾南衣看了眼李时毓,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她轻声唤道:“妹妹,坐过来些好吗,让姐姐看看。”

李时毓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并不相识的陌生姐姐有一丝莫名的信任,真的就要上前坐下,却被后边的崔绣一把拉住。

顾南衣见状又是一声冷笑,“你们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犹豫片刻,崔绣还是决定不完全恢复顾南衣的内力,轻轻点了她一处穴位,将其武功封印在八品修为左右。

李时毓对着这暗道一番打量,嘀咕道:“这里不会有什么暗器之类的吧。”

崔绣缓缓从顾南衣身后起身,微微摇头,“若是那个和尚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是通往魔教主殿的暗道,那么应该是没有暗器的。”

崔绣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王爷费尽心机的想将李时毓送进来,甚至为此不禁出动了那位西北王府的影子,按这个道理来说,这里只怕福缘不浅,并无危险。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借着暗道里若有若无的光亮打量着周围墙壁上的飞龙走蛇,还有画像精致宛若真人的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

李时毓看着这些画像,英眉微蹙。

早在几年前她就开始悄悄背着爹爹收集一些关於那座三十年前无敌天下的魔教的一些隐秘,传说这魔教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远远超过当今那些个大门大派,而魔教实际上并非是中原土生土长的门派,相传最开始的魔教创始人是从西域而来,而后和西南苗人混合发展形成。

李时毓看着这些画像,不禁用手微微触碰,嘴里念念有词, “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於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次。”

“益与伯翳主驱禽兽,命山川,类草木,别水土,四岳佐之,以周四方,逮人迹所希至,及舟舆之所罕到。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

壁上这些画像以及符号就好像有生命一般,源源不断地将一些好似更久的图像传递到李时毓的脑海中。

她轻轻闭上双眸,见到了那位魔教祖师自西域冰山而来,跋涉万里奔袭至中原,为魔教的传承筑下积淀,见到了一位红袍老人手持妖剑与一位北辽灰袍祭祀大战三天三夜剑气纵横千里最后以毫厘之差败北,见到了一位穿着艳丽的苗家女子用手中的蛊毒毒倒了那位不可一世的大汉禁卫军统领,见到了一位老婆婆手中牵西域千年蚕丝线杀人於无形,见到了一位黑衣和尚手持无上佛珠面对一众大秦北镇抚司天字一等面不改色,最后见到了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绝色女子坐在一位黑色龙袍男子的对面,英眉微挑,扬言要与他争一争座下的那把龙椅。

她微微闭上的双眸再睁开之时已是隐约可见泪痕。

崔绣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将她缓缓拉近自己的怀里。

没想到李时毓哭的更厉害了,将脑袋深深埋进崔绣的怀中。

崔绣一时不知所措,以下巴轻轻抵住李时毓的脑袋,不断轻拍她的背脊,以示安慰。

画中人已故,廊前人未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