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余援转头,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马佛念也转过头来,目光交汇,他冲着马余援笑了一下,是兄长对小弟有爱的笑容,从小到大,马佛念一直都是这样。
这样的一个如玉公子会是那个马文才?
“幼熊,事既未定,就先不要说出去。”马俊升叮嘱。
“兄长,我晓得。”马严点头。
兴奋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而有了这样的一个插曲,接下来,两人都不再有什么谈性了,又随意的闲聊了几句,马严便领着马余援告辞。
马余援去尼山书院的事,也就此定下。或许之前马严还有什么其他想法,但此时在听到马佛念的际遇后,这些想法自然也统统打消。
……
官道之上,车辚辚,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当先的那辆马车里,马佛念和马余援相对而坐。
马佛念手捧着一卷《论语》,便是在行途中也不放松,他一面看的聚精会神,一面不时开口:“余弟,‘大的道德节操上不能逾越界限,在小节上有些出入是可以的’,原文为何?”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人可也’。”马余援回答,在马佛念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抽了下。
远行在外,舟车劳顿原就已经够让人受的了,但又这位堂兄在侧,劳顿之外,还要额外多出一份心累。
用马余援前世的话说,马佛念简直就是妥妥学魔一枚,走火入魔的那种,便是在颠簸的马车内,手也绝不释卷。马佛念自己学还不够,还喜欢带着马余援学,你不主动开口,他就变着法的提问,东串一句,西拈一句,然后让你回答,或是释意,或是前朝哪位名士的注解。
马余援时常后悔,为什么当时出发时自己没有坚持多带独乘马车,而是听从了这堂兄,‘道远路长,可共乘一车,聊慰孤独’的提议。恩,除了马佛念外,马俊升和马严也是赞同同车而乘的,两个老父亲认为,‘兄弟同乘,可显亲厚’。
“‘居丧充分表达了哀思也就可以了’?”马佛念又道。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马余援蹙了蹙眉,“……而已?”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马佛念放下书卷,看向马余援,“余弟,你还不够……”
“嘎吱。”
忽然,车子前后一顿,停了下来。
“少爷,任城县到了。”
驾车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
马余援轻舒了一口气。
马佛念撩开车帘,马余援也跟着看向了车外,眼前是一扇宽阔的城门,十几个民夫正在排队,见着两辆马车过来,都忙不迭的让开,天边,日头已经略微偏西。
“看这时辰已经不早,估摸着是赶不到曲阜了,来福,进城去,找一家客栈,我们今天住一晚,明日再去书院。”马佛念吩咐。
“是,少爷。”
来福答应,马车辚辚驶入县城。
马佛念卷起马车的帘布,用小勾子勾住,县城中的景象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二兄弟的眼前。
沿途所见,竟大多都是着长衫的士子,有的放浪形骸,有的肃穆深沉,马路两旁也多是些卖笔墨纸砚,字画书籍的小摊,和沿途所经的其他县城绝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