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同窗，这一礼，送你一路走好。”

杨俊喃喃，右手入袖，取出一个小瓶，弯腰，将地上浸染了马佛念血液的那一点泥土捻起，装到小瓶中。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

乍起阴寒。

……

来福的速度很快。马余援三人回到小院，只等了一小会，他便领着挎着药箱的大夫回来了。

在马佛念的坚持下，大夫还是先给马余援诊断了下。马余援本就没有生病，最终的结果自然也就只能是他自己说的那般，连日赶路，疲乏深重。倒是马佛念手背上抆破的那一大块皮，足有三四块铜钱般大，让大夫好生调配了一会草药。

随后，会了诊金，再让来福将大夫送出门，兄弟二人各自休息。

厢房内，

马余援坐到窗前桌子边，将《论语》拿起，想了想又放在一旁，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道书。　　先是昨夜出窍险遭不测，跟着又险在儒家浩然之气下栽了跟头。前者尚可以说是道藏没有读通透，后者，就纯粹是孤陋寡闻，无知了。

马余援这才发觉自己最大的短板便是没有过传承，他只是懵懵懂懂的闯入道途，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该小心些什么，又有哪些需要注意，他一概不知，也没有人可以帮到他。

或许，可以回会稽一趟，那观海老和尚似乎很是爱财，用银钱开道，想必从他那儿得些经验应该不会太难。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老师。只是，这也能是想一想便罢了。

说来更是讽刺，从接触到开始修行，提供给马余援修途信息最多的竟然他的父亲，一个从未曾踏入过修途的凡人。

在从山阴出发前的那几日，马余援初初入道，掩不住心中的好奇，曾一股脑的像马严提出过许多问题，马严大概以为是儿子不甘心，再加上再有几日便要离家远行，竟然没有叱责他，反倒又随口回答了一些。

据马严言，不论大梁王朝，还是北边的魏国，都早已没有了修行宗门。昔年，司马氏以阴诡之术代曹魏而立晋，而后，其恐天下有效仿者，便假借佛道之名，崇佛灭道，将天下修行门派尽数铲灭。

皇权之盛，何人敢撄锋芒?

庶民小族自是不敢的。

但他们不敢，却有人敢。

司马氏到底得国不正，立国之后，国内从未曾真正平静，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明面上的宗门被铲灭了，却有极多的修行者托庇於世家，以客卿之名受其供奉，如此局面一直延伸到本朝。

其实，在那些顶尖大族中是鼓励家族子弟踏入修途的，修行者有伟力，再是供奉，再是利益相连，也好不过自己家人，这些顶尖世家有势力有资源，每一代都能培养出阳神境的大修士，这些大修士潜隐在朝堂之外，深藏於门第之间，他们才是顶尖世家真正的底蕴。

而如马氏这样的小士族，初始时，当然也有想法，以小士族的实力，寻来几本《观想图》也是不难，但其后便不行了，修行之难，在资源被那些顶尖大族垄断的情况下，小世家中纵有族人如马余援这般侥幸入道，也是前途有限。

据马严所言，这百年间，小世家出身的修者，无一人成就过阳神。

阴魂境界。

只需一队甲士便可尽灭。

而要培养，其耗费却也靡巨。

得不偿失。

於是，似山阴马氏这样的低等世家，便也就不再耗费精力於此，而是转而浸淫於官场权利，步入了另一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