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等气度,这等洒然……写出这等诗句的又怎么可能是坏人,有坏心呢?”
李玉英一边说着,一边吟诵出两句。
高阳公主赞同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姑姑你说的对极了!”
“他写的诗真是棒极了!”
晋阳公主小兕子也是拍手叫好:“对对对,我们去找他玩吧!整天在皇宫啊、公主府啊、寺庙道观打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去找陈萼玩吧!”
见兕子一直闹着去,高阳公主和李玉英也是想去,满口都是好话,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也阻拦不得。
不过两人都没有跟着一起去的心思,便在高阳公主的住处前,看着兴冲冲的高阳公主三人乘了马车而去。
“高阳还是这样……心里藏不住半点事。”
长乐公主轻声说道。
永嘉公主没有出声,若有所思。
长乐公主也没有在意,只因为这位永嘉公主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动不动便停下思索人生,心态变化令人心喜——原本永嘉公主骄奢淫逸,令皇家也蒙羞丢脸,现在好相处的多,也知道廉耻,甚至会体会怜悯穷苦民众。
“姑姑如今感觉身体如何?可还好吗?”
又过了片刻,长乐公主见永嘉公主还在沉思,不由地开口提醒道。
永嘉公主轻声道:“玉英是贞观之前三年出生的,从一出生,就跟一只小病猫一样。”
长乐公主脸色一变,沉声道:“姑姑!慎言!”
“怕什么?”永嘉公主笑道:“我又不是要提旧事,更不是对皇上不满,成王败寇的事情,咱们女人想管也管不着。”
“我只是想说,玉英这孩子的命……”
长乐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此时此刻的大唐,贞观之前,是一个绝对不应提起的词语——贞观前一年,玄武门之变,当今皇上杀太子兄长、夺父亲皇位,这是绝对的禁忌!
永嘉公主似乎没有察觉到长乐公主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因为病恹恹像是个随时都能夭折的,太上皇不喜欢这女儿,也没有定下公主封号。”
“到了三岁以后,改元贞观。那就更不用想了,吃穿用度都不比原来……大概当今皇上也是看着她一副早死的模样,就这么玉英、玉英地叫着,始终没有一个封号。”
“谁也没想到她就这样病恹恹地活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活到如今的贞观十三年。”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看着她如何察言观色、谨言慎行,如何一点一点极为不容易地活下来。她性子稳,平时除了吃药养身,多余的话,从来不肯多说一句。”
说到这里,永嘉公主看向长乐公主:“但是今天,她很高兴,非常高兴,我第一次见到她失态、情不自禁到这种样子。”
“她以前看了什么书, 从来不跟第二个人说,今天却主动诵读诗歌,来证明海州陈萼是个好人……她想见那个陈萼。”
长乐公主讶然,然后愕然。
“可是,高阳她——”
“高阳从小被二哥娇惯,含在嘴里、捧在手上,养出一身的娇气!她享受的福分,哪一样不远远超出玉英?”永嘉公主说道,“再有,玉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幸,命在不久。”
“高阳让她一次吧,让她在临死前,好好开心一次。”
长乐公主微微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永嘉公主的意思——高阳虽然骄横,但是想来敬仰她这个行事规矩严正的姐姐,如果她愿意出面阻拦高阳,或者想办法牵绊高阳,高阳大概是短时间内再不会去找陈萼。
李玉英也就可以得偿所愿,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能够与意中人相交相知。
但是,长乐公主又感觉这事情不妥。
李玉英万一又病恹恹地活下去,数年、十数年后,高阳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会恨自己的!
李玉英动心是真的,的确很可怜。
可高阳也是真的明显动心,而且是少女心扉第一次叩动,谁要是插手坏了她的事……她的伤心与仇恨,何尝不是大麻烦?
“姑姑,且先看看吧。”
长乐公主轻声道:“玉英姑姑与高阳,说不定有人厌倦了,我们何必如此过多操心?”
听她这样说,永嘉公主也不再多言,只是轻叹一声。
自己这妹妹,能不能活得更开心一些呢?